陽光照進知行樓,透過軒牖,和煦地灑在魏知臨衣袍上,映得一片斑駁。
魏知臨望著窗外疏影裡春風中的一朵孤寂盛開的桃花,怔怔出神,臉上浮現一抹憂慮。
“丁相的病……終究是無法醫治了麼?”
“師哥,我前前後後換了十幾種方子,但都無濟於事,我給丁相把過脈……如今已病邪深重,元氣衰敗,怕是……時日不多了!”
程子涯歎息一聲,從腰間摘下酒葫蘆,仰首灌了一口。
師兄弟兩人看著窗外的春光,良久不語。
“丁相的病,我總覺得……透著古怪,究竟哪裡不對,我也說不清楚……華禦醫常年住在相府,丁相已久疏朝政,難得還有如此恩寵……”
魏知臨眉頭緊蹙,手指叩著軒窗木棱,三縷長須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光澤。
“師哥的意思,難道是……朝廷……?”
程子涯虎目中寒芒掠過,疑惑的問道。
魏知臨擺了擺手,神情有些蕭索道:“朝廷……朝廷讓崔燦雲統帥二十萬大軍,馳援蘭州,結果……敗了,一敗塗地!”
“這個崔燦雲,也是崔氏家族的人,官居樞密院知院事,自從上次龍門書院比武失利後,陛下已對崔家多有不滿。他想通過一場勝仗,讓皇上對崔家有所改觀,也為日後升任樞密使增加一些籌碼。可惜啊……紙上談兵,白白犧牲了幾萬將士!”
魏知臨苦笑一聲,繼續道:“他自知不是領軍打仗的材料,害怕再次失利,就將兵權交付給淩問嶽,失魂落魄的跑回洛陽,據說前幾日進宮,來了個負荊請罪!”
程子涯聞言,環眼圓睜,高聲道:“聽說咱那大侄子皇上,隻是把那老小子訓斥一通,打了幾十個板子。”
程子涯說的上火,擼起袖子,拍打著胸膛,發泄道:“師哥,皇帝識人不明!還不如讓俺去,殺一殺那幫西涼崽子的威風!”
“咱們這位陛下精勵圖誌,心懷天下……他知錯,改錯,但就是不會認錯,子涯,莫要想得太多!”
魏知臨淡淡笑道。
“幸好……天佑大陳,宣威將軍淩問嶽,戍守邊關多年,精通兵法韜略,他據城而守,西涼軍攻了幾次,也沒占到便宜。真武宗能教導出如此出色弟子,當真令人欽佩。”
“不過……我知行院弟子也很不錯,易之這次,做的很好!”
魏知臨說到這裡,眼中滿是擔憂與欣慰。
方易之已經回到知行院,他原本就身受重傷,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再也支撐不住,見到闊彆已久的老師,心神激蕩之下,昏厥過去,如今已在知行院休養多日。
“我用金針幫易之渡穴,那炙陽真氣……已侵蝕了他身體大半經脈,若不是淩問嶽以真武心經壓製他體內躁動的真氣,護住心脈,如今怕是已凶多吉少……”
魏知臨說著喟歎一聲,眉宇緊鎖。
“這種邪門功法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就連我的先天紫薇氣,也無法祛除……若是老師在,一定會有辦法!”
程子涯想起方易之的傷勢,心頭愈發鬱悶,舉起葫蘆,又灌了一口酒。
“這幾日,我們遍請京城名醫,都是束手無策,這天下之大……難道就找不到可以醫治之人?”
就在此時,幾個學子從閣樓下走過,一個紅衣少女,長的眉目如畫,隻見她左顧右盼,看四處無人,走進花叢摘了一朵桃花,插在鬢邊,蹦蹦跳跳走到何安麵前,仰著一張俏臉道:“噯……好不好看?”
“人比花嬌,很漂亮!”
何安溫和一笑,很誠懇的回答道。
“不許說謊,不許騙我,到底好不好看?”
少女依然不依不饒,有些撒嬌的繼續追問。
“人麵桃花相映紅,真的好漂亮!”
何安有些無奈地道。
少女這才燦然一笑,兩人繼續向前走去,範大誌慢吞吞的跟在後麵,手裡還拿個雞腿,口齒不清的喊著:“你們兩個走慢點……等等我啊!”
魏知臨與程子涯看到這一幕,不禁莞爾。
魏知臨手撫長須,目光穿過閣樓重重樹影花叢,落在與何安並肩而行的少女的身上,眼中驀然閃過一抹明亮……
…………
方易之躺在榻上,望著眼前的兩個學生,眼神中滿是歡喜與欣慰。
何安長身玉立,愈發豐神俊朗。範大誌變的更胖了,圓滾滾的身材,撐得身上長袍緊繃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