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前些日子您指點我挖出的那些暗樁……都是當年朝廷的人？”
黎彆若有所思，開口問道。
老人吧嗒吧嗒地抽著煙，忽明忽滅的煙火時不時地映紅他的臉頰。
他吐出一口濃煙，點點頭又搖搖頭，似是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他們都是當年朝廷派來的人……確切的說，應該是二皇子的人……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很很像一個人，隨著對你的了解，我愈發可以肯定……所以，今天才會把這個辛秘告訴你！”
黎彆看老人說得鄭重，調整了一下身姿，正襟危坐，耐心聆聽。
老人抽完了一鍋煙，在一旁桌子上磕了磕煙鍋，隨手放在一旁，雙手攏在袖子裡，緩緩說道:“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就在我盤下這間鋪子沒多久，秦州城裡開始到處搜捕大陳的密探，街上到處都是西涼兵卒的身影……
那天清晨，我聽到外麵很吵，街上的人都亂成了一片，就出門查看消息……我看到許多西涼兵追著一個中年漢子，那人十分悍勇，即使被團團圍住也毫無懼色，手持一柄短刀隻攻不守，殺死對方幾十人，隻殺得一條街上血流成河……
他的刀很快，出手乾淨利索，雖然也身受重傷，卻硬是被他殺開一條血路。
快如閃電的刀法，加上敏捷無比的身手，一群西涼兵眼睜睜看著他躍上房頂，竟然抓不住他……”
老人渾濁的眼睛裡出現光彩，似乎回憶起這段往事，情緒難以自抑。
“那天夜裡，我到柴房去拿柴禾，發現地上有一攤血跡，一番查探發現那人竟然躲在我的柴房裡。
要命的是，他竟然一口叫破我的身份，我當時大吃一驚，就想上前結果了他的性命，他急忙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那是知行院獨有的暗語……
我拿出最好的傷藥喂他，他還是未有好轉，隻是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說他時間不多了，不要打斷他說話……
當年秦州城失陷後，大陳派出二十萬大軍馳援秦州，他是陷陣營驍騎校尉，大軍日夜兼程趕到秦州城外六十裡處路過一段峽穀，突然遭到西涼精銳伏擊。
當時正是黑夜，大軍深陷穀中，首尾不能相顧。
一時間，穀中萬箭齊發，擂木、滾石不停砸下，我軍大亂，死傷無數，他也被亂石砸下馬，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周圍已是橫屍遍野，他就躺在死人堆裡，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群人在逐個檢查，發現有未死透的士兵就徹底殺死。
這群人訓練有素，手段殘忍，絕不是一般的西涼軍。
直到這群人走近，他才看清為首一人，竟是我大陳虎賁軍的輕車都尉詹台明。
詹台明隸屬二皇子殿下，竟然對自己人斬儘殺絕，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
眼看這些人越來越近，他屏住呼吸，使出知行院教授的密法，封閉了自己六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心神，隱隱聽見有人說都死絕了，咱們回去複命吧，這一群人才離開……
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他不敢貿然回大陳將這個消息報給知行院，因為院長李行知已經擁立二皇子為皇帝，他就隨著流民混入秦州城，希望可以查到更多線索。
可是不曾想，他很快就被潛伏在秦州的大陳探子識破，出賣給了西涼人。
他被人四處追殺，東躲西藏，追殺他的不止西涼人，還有二皇子的人，其中不凡有高手……
他被幾名高手圍攻，多場惡戰下來，雖然對方死傷慘重，他也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本想養好傷，悄悄潛出秦州城，回到大陳看一看多年未曾謀麵的妻兒了卻了心願，再回到知行院稟明國師，問一問為什麼。
想不到……就在他喬裝打扮去藥鋪抓藥療傷的時候，被人識破，招來了一大群西涼高手圍堵抓捕……”
老人說到這裡，神情悲憤道:“做我們這行，四處漂泊，妻離子散，甚至埋骨他鄉，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僅要提防敵人，還要提防自己人的刀子……
殺死他的，不止西涼人，還有大陳的奸細。
就在那晚，他因為傷勢過重而亡。
臨死之前，他告訴我他叫黎山，他還有個兒子，才剛滿六歲，叫……黎彆。”
“什麼？”
黎彆如遭雷殛，臉色蒼白。
…………
光線昏暗，何安盤膝坐在地上，緩緩吐息，半晌睜開雙目，望著狹小天窗投下的一束陽光。
又是一日了，被關在這裡，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大誌他們逃走了嗎，現在怎樣了？
何安心裡想著，緩緩起身，隨著他的動作，手上腳上的鐐銬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開飯啦！”
兩個獄卒麵無表情地走過來，手裡提著木桶，其中一人用勺子敲擊著鐵門欄。
一碗清可照人的稀粥，兩個窩頭，外加一塊醃鹹菜。
何安吃得很慢，每一口食物都反複咀嚼，活下去，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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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方易之老師曾經說過的話，何安望著投在地上的那束陽光，再看向牢房的鐵欄，眸中閃過一抹光亮。
他傷勢已基本痊愈，這些時日潛心修行，體內真元鼓蕩，丹基發熱，修為境界隱隱有突破跡象。
以驚神指的威力，何安自信可以輕易破開這間牢房，並且快速解決掉這幾名看守的獄卒。
但是這樣一來，一定會驚動更多的人。
見識過天河老祖的恐怖，以及一個照麵擊敗自己的紫袍人，何安深知這世間高手林立，僅僅一個秦州城也是臥虎藏龍，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