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葛多穿著厚重的朝服,在偏殿左等右等也不見陛下的身影,案幾上的午膳涼了又撤,換了幾遍卻也紋絲未動,每每去問,殿內的宮人隻道是陛下即刻就來,彆的也不多說。
“這陛下是什麼意思?”
上午剛過了青城一案,葛多心裡也沉甸甸的,不由得思慮重重,心裡多番揣測卻也猜不透陛下喚他來偏殿的意思。
“葛大人。”
正當葛多坐立難安時,商宴穿著一身輕便常服走了進來,麵上笑容和煦。
葛多微有些吃驚的行了一禮,“陛下。”
看了眼案幾上原封未動的膳食,商宴似是關切道,“可是這些飯菜不合大人的胃口?”
葛多行著禮,“陛下厚愛,老臣惶恐,不敢擅動。”
商宴點了點頭,讓人摸不出情緒,隻是轉身朝殿外走去,葛多心有疑慮,稍加思索,也隻得跟了上去。
“葛大人可知為什麼朕今天要在朝堂上力保你嗎?”
葛多一怔,恭順的垂下頭,“恕臣愚鈍。”
今日在朝堂上的確有幾個陳黨的官員渾水摸魚想將他拉下水,攀咬他參與了青城一案,不過像這樣的左右夾擊他也習慣了,不合群的官員遲早會被視作眼中釘除去的。
不是沒有勢力拉攏過他,就是高傲如楚依安也曾暗示過他,但他都不為所動,他隻是……在履行對那個人的承諾罷了。
“因為葛大人的確是難得的重情重義之人啊。”
商宴語氣微妙的開了口。
青城一事太過敏感,他本以為今天是在劫難逃了,不想帝王一句,‘葛大人向來忠厚,朕相信他不會做此等貪墨之事。’便替他解了圍。
可見,有時候不是事實上你做沒做,而是皇帝相信你做沒做。
“陛下謬讚了。”
越往裡走越是接近內宮的方向,葛多心下疑惑,斟酌了幾番卻也沒有開口。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商宴估摸著差不多了,停下腳步,這個位置點很好,能將宮牆下方的景色儘收眼底,又不易被人察覺。
“那麼……葛大人要守著一個承諾多久呢?”
“陛下?”
商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都道葛大人剛正廉潔,重情儘忠,卻不知,葛大人究竟是重誰的情,忠誰的主。”
葛多一驚,就要跪下,卻被商宴伸手扶住。
葛多順著商宴的目光望去,牆下不遠處的穿廊內一群女眷緩緩走過,為首的是璉公主和入宮不久的楚皇後,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宮女。
兩人挽著手,有說有笑,很親密的樣子。
而楚皇後發間的一枚簪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五彩的瑪瑙在陽光下閃動著瑰麗的光澤……
那光芒太過耀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是他在賢妃入宮前送給她的,饒是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是該慶幸這麼多年了她還留著,還是該難過她輕易將他的許諾允了人?
葛多一時眼眶有些濕潤,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隨風飄來商璉驚歎的聲音,“虞姐姐頭上的瑪瑙簪子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