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被折磨至死方能解她心頭之恨!不過隻可惜的是她不能親眼目睹她被折磨的慘狀,那可真是遺憾呢……
念及此,陳嬌嬌癡癡的笑出聲來,遠遠的在細辛聽來顯得格外瘮人。
細辛腿下發軟,忍不住摸了摸腰間的瓷瓶。
想到平日裡璉公主溫聲細語同她說話的模樣,心下亦是不忍。
她是新近才被添到靜姝宮伺候的,但璉公主待新舊的宮人都一視同仁,也從不嗬斥使喚她們,她原以為她會在靜姝宮安然無恙的度過下半輩子,直到陳嬌嬌找上了她。
陳嬌嬌素來與璉公主沒有交集,她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四五劑藥粉,竟能讓璉公主丟了性命……
但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退路。
璉公主縱然可憐,但她也不想一輩子為奴為婢,不甘心就這樣老死深宮,她隻能為自己搏一把。
不知不覺間,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宮人們紛紛進到廊下避雨,雨越下越大,細辛抬頭去看,天色灰蒙蒙的混沌一片,望不著邊際。
有人說宮裡是黃金屋,卻不知也是吃人獸。
在這萬仞宮牆之下,不論地位多麼尊貴,無權無勢,也終將逃不過被吞噬。
冷風卷攜著雨滴拍打著紅木的宮窗,窗外樹影搖晃,沙沙作響。
細長的雨滴被風裹挾著從半開的窗戶飄灑進來,寒涼濕潤,帶動著架上的燭火搖晃不定。
宮人冒雨上前掩上一人多高的宮窗,取出木簽挑了挑燈盞裡的燈芯,看著跳動的燈火複又明亮起來,這才輕手輕腳的退出殿外。
殿內暖香宜人,厚重的繡金紋龍屏風後,一抹瘦削的明黃已伏在寬大的案台上沉沉睡去。
溯雪取過一側雲霧繚繞的青鶴瓷九轉頂爐,撥動香灰掩了爐內燃得正旺的寧神香,窗外雨聲淅瀝,有人自屏風外轉身進來,溯雪竟未察覺到絲毫氣息。
見到來人,溯雪放下警惕,恭敬的垂眸行禮。
“王。”
楚依安略一點頭,抬眸看向一側毫無察覺的商宴,一室明亮的燭火映照在她熟睡的臉上,滿是疲憊,案上堆積著如山的文書和奏章,雜亂無序,回紇的和親書被展開跌落在一邊。
“那些臣子逼得太緊,璉公主又病重,陛下憂心忡忡,不肯入睡。奴婢便較平時多加了些寧神香,不久便睡著了,想必也是累極了。”
溯雪麵色清冷的稟告著,卻刻意壓低了聲音,似是怕驚擾了熟睡的商宴。
楚依安不說話,上前拾起跌落的和親書,狹長的鳳眸隨意掃過書帛上的字跡,麵上沒有絲毫情緒。
“先下去吧,讓她好好休息,任何人等不得打擾。
楚依安淡淡的開口,一襲流雲似的壓金黑袍,身形挺拔,一棱一角宛如天工造物般無可挑剔。
“是。”
溯雪斂目,頓了一下方才轉身出了內殿。
殿外雨勢愈大,淅淅瀝瀝敲打著廊簷,燭火下商宴卻睡得格外寧靜。
靜默片刻,楚依安俯身將商宴抱入懷中,龍袍繁複寬大,顯得懷裡人小小的一團越發瘦削,睡著了的商宴十分安靜,與袍服上張牙舞爪的金線紋龍格格不入。
楚依安步伐很穩,抱著商宴緩步向內閣的床榻走去。似乎真的是累極,又或許是寧神香的作用,商宴睡得很熟,竟是沒有絲毫反應。
聽著懷裡人深而綿長的呼吸,楚依安輕抿的薄唇帶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護著她的頭輕輕落到軟枕上,楚依安動作輕柔利落,垂眸之間斂下了一身的懾人威壓,原本孤冷的麵容似乎也柔和了幾分。
抽出被商宴無意中攥入掌心的袖袍,楚依安這才發現她的眉頭似乎還輕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