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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血契(1 / 2)

夜漓有些心虛,想著既已與鶴青既互訴衷腸,往後便要注意一下言行,免得惹鶴青不高興,於是輕咳幾下,正經起來,問那小道士“我等途徑此地,迷了路,走得是口渴疲乏,觀內可有修葺之地?”

小道士木訥地回答“有。”

夜漓指示“那就帶我們去吧。”

“等一下,”曹傑說“我們五個人目標太大了,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

他說“我對光祿觀還算熟悉,不如讓我跟著剛剛來自中原的那些人,盯著那個書生。祭台後有個靈殿,一般放入祭祀用的供品後就會被封存起來,直到明天早上儀式開始前才會被打開,較為安全,可以藏身。”

夜漓點頭,對竹七與時英說道“那你兩去靈殿躲著,我跟鶴青再往觀內探一探,晚上再去跟你們彙合。”

曹傑說“好,各自小心。”

時英也沒說什麼,領著竹七自去了。

“一、二、三!一、二、三!”

夜漓與鶴青沿回廊繞到祭台後麵,一陣整齊劃一的號令傳來,他們連忙停下腳步躲藏好。

“小心著點!明日鬼祭大典,這兩尊鎏金銅鬼王像可是要擺在祭壇上的,若有磕碰,影響祭祀儀式,壞了氣運,要你們腦袋!”

廟宇後,瓦舍前,一條寬闊的過道上,七八個奴隸以血肉之軀,硬生生扛起兩尊鬼王像,移動緩慢,看上去極為吃力,而一旁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正不斷打罵他們。

那道士的背影看著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中等身量,看上去並無甚特殊,等他轉過身來才發現,除了眉間的川字紋讓他顯得格外陰鷙之外,那道士居然天生異瞳,左眼的瞳孔呈淺黃色,遠遠看去,像是隻有眼白,沒有眼黑似的,讓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時,又有一個道士從被封的祭祀區域的後門走出來,“異瞳”問他“外頭的人都趕走了嗎?”

那道士長相平常,貌不驚人,說話語氣也沒什麼波瀾“已經在清場了。”

異瞳道士冷哼一聲道“也不知道殿下是怎麼想的,都到了這一刻了,還放人進來。”

另一個道士提著一個紅木盒,沒說什麼,徑直走開了。

“梁章,”異瞳道士叫住他“你去哪裡?”

“自然是去給那位送飯食。”梁章沒有停下腳步。

“是了,”異瞳陰陽怪氣道“那位可是我們殿下的貴客,你可得好好伺候著。”

梁章也沒將異瞳言語裡的嘲諷之意放在心上,背後,異瞳目送著他遠去,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轉身一腳踢在奴隸的腰上“還不快滾!”奴隸吃這一腳,明顯站不穩了,卻不敢摔倒,怕砸壞了手裡的鬼王像,搖搖晃晃勉強前行。

夜漓附耳道“這兩個恐怕就是國師說的,雲遊來皇觀的方士了,你說會不會就是他們教唆皇帝出宮尋仙山的?”

鶴青道“有可能。”

夜漓問“你猜他們嘴裡的‘殿下’,會是誰?”

鶴青想了想,說“我大概猜到了,隻是沒有證據,不能確定。”

“走,”夜漓拽了拽鶴青的衣角“跟上去看看。”

等異瞳和搬運鬼王像的奴隸隊伍離開,夜漓與鶴青這才朝著梁章離開的方向去,來到內院一處茅屋,門口有兩個同是道士打扮的人駐守,梁章與二人寒暄幾句,便進屋了。

剛剛夜漓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個梁章有些跛腳,走起路來一深一淺的。

就在門開闔的瞬間,夜漓瞥見茅屋內關著一個人,那人穿著白色深衣,鐐銬加身,十分顯眼。

這間茅屋四麵圍牆,密不透風,連一扇窗都沒有,那屋頂卻是破破爛爛的,隻覆了幾層茅草。

夜漓與鶴青無法,隻好輕手輕腳地飛身翻上房頂,小心撥開茅草。

章梁對那白衣人說“大人,請用膳吧。”

回答他的,是一個聽上去有些耳熟的聲音“有勞了。”

夜漓定睛一看,那發髻鬆散,滿臉疲態,卻仍掩飾不住倜儻風姿,出眾樣貌的,不是國師又是哪個?

“不必客氣,”章梁略一躬身道“大人身陷囹圄,對我們這樣的人都還是彬彬有禮,足見人品貴重。”

國師苦笑道“想來你也是有苦衷的。”

夜漓與鶴青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掩飾不住內心的詫異,誰能想到遍尋整個梁都都找不到的國師,竟被拘禁在皇城重地,天子腳下的一座道觀之中。

國師端起粥碗,隻喝了兩口便放下了,問章梁道“能否能否讓我見見我哥哥?或者給他帶句話。”

“大人說笑了,”章梁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彆說帶話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又怎麼能隨意見到殿下呢。”

夜漓與鶴青再次互望一眼,肯定了彼此心中的猜測。

果然,操縱光祿觀這些道士的幕後之人,就是國師和華莎的哥哥,北岐大皇子紀淩。

此人居然能把手伸到西虞國來,攪動風雲,影響朝局,看樣子絕不隻是一個紈絝的皇子那麼簡單,跟他囂張跋扈的草包妹妹殊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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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漓記得很清楚,就在不久之前,這個大皇子站在西虞皇宮的大殿內,麵不改色地提出要見自己的弟弟,一副兄友弟恭的皇長子做派,誰能想到他會一麵向皇後要人,一麵卻將自己的親弟弟關了起來。

“你,是西虞人吧?”國師試圖繼續與梁章對話。

“嗯。”梁章淡淡地回應道。

“為什麼要幫我哥哥?”國師問他“你知道他要做的,必是不利於西虞國的事,為什麼還要幫他?”

“因為我的妻子病了,她生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怎麼治都治不好,就快死了,”章梁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我之前是梁都府衙的打更人,也算是半個公職,謹小慎微地活了一輩子,才勉強能夠溫飽,她跟著我,沒想過什麼福,卻因為操持家務,照顧父母和孩子,積勞成疾,她還不到三十歲,不該就這麼死了。”他用最平淡的語調,訴說著最濃烈的情感。

“可是”國師似乎是感動了一下,但話鋒一轉,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哥哥要做什麼,你這樣幫他,可能西虞的百姓,甚至更多的人都會受牽連的。”

“我的妻子不是西虞百姓嗎?!”聽國師的話帶了一點責備的意思,梁章終於抬高了聲音“她不配活著嗎?”

“我隻是個俗人,沒有什麼大愛天下,我隻希望能好好陪在家人身邊,你覺得我自私也好,覺得我有罪也好,我都無所謂,”章梁收拾完餐盒,語氣又恢複了平靜“大人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國師深深歎了一口氣。

“怎麼樣?”屋頂上,夜漓問鶴青“救不救?”

鶴青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不遠處的內院屋舍傳來一陣騷動。

又一個聽上去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把後舍給我圍起來!”

他們趕忙伏低身子,探頭一看,發現發號施令的人居然是衛雲長。

“他也來了?”夜漓猶疑“發生什麼事了?”

衛雲長麵朝屋舍,大聲說道“你們聽好了,擅闖祭台偷祭品的人逃到這裡來了,務必給我拿下!”

偷祭品的人?夜漓看了鶴青一眼,用眼神表示疑問“不會是竹七吧?”

這家夥怎麼儘會添亂!

夜漓氣得夠嗆,臉都漲紅了,如果被圍追的真是竹七,那她這會兒也顧不上國師了,先救竹七要緊。

但四下一張望,他們發現衛雲長已經帶著禁軍將後院的屋舍圍了個水泄不通,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那陣勢看上去,哪裡像是要捉一個偷祭品的小賊,上陣殺敵,攻城略地都使得。

“怎麼辦,他們這次肯定會被抓的。”夜漓焦急道。

鶴青說“我更擔心的是時英,要是她為了保護竹七,大開殺戒,那可就糟了。”

夜漓說“這樣我們的身份也會暴露,就沒辦法在觀內潛伏了”

正一籌莫展,鶴青忽然說“你還記得我們剛來西虞國時,竹七因為現出真身,引起不小的轟動嗎?那時還有各種各樣的謠言流傳出來。”

“記得。”夜漓不明白鶴青為什麼在此時說起這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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