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春風融雪_水泄不通項昌項羽劉邦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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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春風融雪(1 / 2)

房舍內一張案牘後,伯丕見一名身形挺拔偉岸的少年公子,高冠博帶,身著玄青色金絲繡饕餮紋的曲裾深衣,安然跪坐,手拿一卷帛書讀的正入神。

見他進來,少年公子沒有搞故意視而不見那一套,也沒有來什麼下馬威,更沒有與他敘什麼舊情,將手中帛書向著案牘上一放,坐直身軀,雙臂舒展,將半握的雙手平放案牘,神色淡然平和,就那麼靜靜看著走近的他。

伯丕就覺少年公子一股睥睨軒昂、恢宏高貴的氣度流露而出,眼神雖淡然,卻自具有莫名的威懾力,那怕沒有動怒作色,依舊感覺到了極大壓力,不由得雙膝一彎,恭恭敬敬就拜了下去。

“臨江封國大柱國伯丕,見過項昌長公子。”話一出口,伯丕自己都吃了一驚,為自己語氣透露出的恭謹謙卑而意外。

見伯丕出乎意料的恭順,項昌眼神變得和煦了幾分,在這一刻,他也完全明白老爹所言,身為上位者應該擁有的氣度與威嚴是什麼。

並沒有讓堂堂臨江王國的大柱國起身,項昌就那麼平靜俯視著跪伏身前的他,語氣也是平和而淡然,隻是說出口的話卻與平和淡然絲毫不搭界:

“當下大楚與逆漢交戰正酣,霸王屢屢下詔,要求臨江王國北上襄助,偌大臨江王國居然無一兵一卒前往,糧秣更沒有一粒一毫運到。此番我前來,就是想問一問,什麼時候臨江王國不是大楚的治下了?對於霸王詔令,敢如此輕忽怠慢,是你們臨江王國上下飄了,還是看我們父子提不動刀了?”

對於項昌不閃不避,直接中路挺進亮刃質問,堪稱簡單粗暴,完全一副上位者質問下位者的口吻,伯丕大柱國大為意外,氣勢不覺被懾,心頭的那點兒小心思如陽春殘雪般消散了個無影無蹤,口中訥訥著就要分說,卻聽項昌已然徑直繼續說下去:

“我大楚的封王不是那麼好當的,同樣,我大楚的肉也不是那麼好吃的。吃了我大楚的肉,就要有做狗的覺悟,吃了肉,卻對主人的指令置若罔聞,那麼這條狗也就沒有繼續存活的必要。”

“也許伯丕大柱國以為我在虛張聲勢、言過其實,嗬嗬,我不妨明確說,共家這個封王,我父子立得起他來,同樣,也能夠踩的他下去。此番我前來,是給共尉最後一次機會,如若不然,就怕要有不忍言之事發生了。”

“垓下之戰的實情,伯丕大柱國想必也已經探聽清楚,我以三萬軍大破漢軍六萬,陣斬主將孔熙。父王以兩萬楚騎,覆滅漢軍騎軍四萬。小小臨江國,我記得不過就五萬軍吧,比之大漢精銳還是大有不如吧?戰將比之靳歙、傅寬、孔熙之流如何?我大楚揮大軍而來,不知你臨江王國將拿何應對?”

麵對項昌不遮不掩、威脅之意畢露的話語,伯丕不僅沒有感到惱怒,反而心下一寒,因為他探聽到的消息,項昌所言都是確鑿真實,故而這番話並非空洞無力的恐嚇,而是實打實的事實陳述而已。

伯丕原以為大楚當下局勢堪憂,力量又被漢營牽扯在垓下,對臨江王國鞭長莫及。而自己這位大柱國是否投靠他們,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如此也就給了自己待價而沽的空間。那知而今與項昌一接觸,才發覺自己完全想錯了,大楚局勢並沒有危急到那個地步,這位長公子也依舊高高站立山巔,不是自己這等奴仆所能平等對話的存在。

伯丕禁不住有些懊喪,忙不迭道:“此事完全是王上共尉一力主張,老臣也不知他到底作何想,竟對霸王詔令……”

“唔,是我找錯人了,臨江王國之事的確不是你一個小小柱國能夠做主。”項昌手指輕輕一敲案牘,徑直打斷伯丕的話,“那咱們就談點兒你能夠做主的。此番前來,我帶了一千精騎,其中門外的百餘騎護衛,你見過了吧?這一千精騎,喬裝改扮進入江陵城,夜晚突襲你伯氏府邸,你府邸上的護衛能不能攔住?能不能將你伯氏屠個滿門?”

伯丕大駭,被項昌描繪的慘絕的景象給嚇住了,抬頭又驚又懼、又惱又怒,定定看向項昌。

項昌巋然不動,臉上神色絲毫未變,隻是雙眼,疏忽變得宛如冬日的瀚海,無垠、深邃而肅殺,流露出徹骨的冰寒。

“你是不是以為我此番前來,是來俯首哀求你們的?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你們想錯了。主子對於狗,向來不是喂,就是殺,沒有低頭讓狗當主人的道理。我大楚可以覆滅,我們父子也可以慘死,但在那之前,對於扶持起來不聽話的狗,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們都要與之好好清算清算。而這一幕,我想劉邦那精明的老梆子,也一定是樂見其成。”

隨著項昌斯裡慢條的話語慢慢陳說,伯丕一張肥團白圓的老臉再也保持不了鎮定,額頭汗水潺潺流下。

“話,我說完了,何去何從,自己選擇。放心,那怕伯柱國選擇背楚投漢,我依舊會禮讓你安然離去。隻是此後,你我就要各憑手段,各安天命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暫時與我虛與委蛇,回頭將我賣給共尉或者漢營。總之都可以,還是那句話,咱們各憑手段。——退下吧。”

“我、我伯氏,願意效忠霸王,效忠公子。”跪在地上的伯丕,抬起袖子用力擦拭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嘶啞著嗓音急切道。

到了這一步,他這位廝混廟堂多年的老江湖完全被項昌給震懾住了,甚至連條件都嚇忘記了。

項昌定定看著他,半響沒有說話。就在伯丕要扛不住這深重威壓、幾乎癱軟地上時,項昌方緩聲道:“我的大楚門不是那麼好進,但進來了,也不是那麼好退。你可想好了。”頓了一頓,項昌道,“當然,對於忠誠大楚的,我父子也不是小氣之人,畢竟皇帝還不差餓兵。對你,我還是很重視的,你想要什麼封賞,回去想想,可以告知周殷。唯有一樣,不得王封。——退下吧。”

在項昌淡漠話語中,伯丕果真像是參拜皇帝般,恭敬拜完,起身戰兢兢的,後退趨步出雅室而去。

出了雅室,伯丕被清冷的秋風一吹,激靈靈打了個寒噤,一時間就感渾身乏力,雙腿發軟,幾乎走不動路,就好像、就好像真晉見了秦皇楚霸一般。

心裡暗叫“邪門”,伯丕擦著額頭冷汗,拖著雙腿,到了側院周殷居住的房舍,毫不客氣推門而入,先端起溫湯灌了幾口,感覺有了一絲氣力,才一屁股坐在軟席上喘息。

這一刻,他才察覺到自己一顆老心臟跳的那叫一個劇烈而歡實,不是死死閉著嘴,幾乎都要從口裡跳出來。

“看你的樣子,滋味兒好像很不錯?”歪躺在軟席上愜意喝著小酒的周殷,斜睨著伯丕神色,陰陽怪氣的調侃起來。

對周殷幸災樂禍的揶揄,伯丕無心反擊,咽了口唾沫,小聲道:“當日昌公子遊說你,也、也是這般王臨天下,不怒而威?”

周殷一怔,苦笑搖頭,回憶項昌當日遊說自己那一幕,那猶帶幾分稚嫩,卻充滿了霸道決絕、剛毅凜然、蓬勃昂揚的風範,點頭歎息道:“與而今大不相同。這段時間我一點一滴看著,長公子整個人變化了許多,你且就偷著樂吧,沒有見識到昌公子霸道絕倫的一麵。”

伯丕一雙小眼灼灼放起光來,帶有幾分亢奮的咬牙道:“這等雄主值得傾族跟隨,我決定投了。”

周殷撇了撇嘴,一副早在預料之中的懶懶神色。

“長公子讓我回來想想,討要什麼封賞?你說,這是真的嗎?不像霸王那樣,不舍得給予封賞?”

“長公子向來推行有功重賞,當然有過也會嚴罰,並且毫不拖泥帶水,第一時間給予。大楚陣營眼下推行大秦軍功封爵製,從將領到軍官到兵士,都大為鼓舞。我早給你說過形勢變了,而今投大楚,絕虧不了你。”

“哎,我琢磨著彆的封賞不要,我那一十六歲女兒伯閻,與長公子同年,你也見過,長得還能看的過去。我想讓長公子納了她,你看如何?此事還需你居中給調說一下。”伯丕眼巴巴看著周殷道。

周殷一聽,看著伯丕那張肥圓老臉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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