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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暴肆虐過後,一片狼藉的坑地上連根拔起的樹木傾倒下來,折斷的枝丫露出森森白色的內裡。
而一截並不算粗壯的斷枝下,淩亂的樹葉掩映下,露出一片深藍色的衣角,走近去看,隱約還能看到一小截白色護袖,藍色束帶下,攤開的手掌布滿傷痕。
“佐助?!”
心高高提起,鳴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有種吃東西被噎到了,慌忙找水,明明看到水杯就在手邊,卻害怕杯子是空著的那種感覺。
他一方麵希望這是佐助,一方麵又不覺得這是佐助。
那家夥也許和他一樣在風暴中迷失了方向,現在應該在那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吧……
這個被壓在樹下,隻露出一片衣角和半截手臂的淒慘家夥,怎麼可能會是那個臭屁佐助。
可是樹木根部,濕潤的如同剛從地麵翻新出來的鬆軟泥土,沁著暗沉的赤紅。
——那是新鮮的血才能染出來的顏色,渾濁的,壓抑的,令人莫名不安。
雖然……雖然死亡森林裡大家都是競爭對手,但是……救這一個應該也沒關係的吧?
鳴人不安的想。
那布滿傷痕的,無力攤開的手掌,和那被沾了血漬和灰塵,臟兮兮的護袖,熟悉的令他難過。
鳴人走上前去,將周圍亂七八糟的斷枝殘葉清理出來,艱難的把壓在那人身上的樹木搬開。
那一瞬間,他無比忐忑無比害怕。
而當他看清那個人蒼白卻沾滿血漬的臉龐時,鳴人愣住了。
他竭力忍住才能控製住自己不至於崩潰。
杯子不是空的,裡麵卻盛滿了毒,
這毒無聲無色,悄聲無息的通過空氣侵入他的每一次呼吸,灼燒喉管,攪碎肺腑,最後滲入到他的心臟中去。
鳴人從未覺得,呼吸有這般的艱難過。
不知哪來的力氣,鳴人將樹枝推開,小心翼翼的把那個人抱了出來,嘴唇顫抖著卻怎麼都叫不出那個名字。
他擁有的很少,所以每一樣都拚了命的去珍惜。
所以他不想認輸,所以他對佐助有著執念一般的勝負欲,所以他那麼拚命想要成為和這個人比肩的存在。
所以……他超乎尋常的在乎。
可是現在他卻無所適從一般的,整個人都傻掉了。
隻知道緊緊抱著懷裡的人,不敢用力又不能不用力的抱住,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流淌的鮮血像殘餘的淚水,在懷裡已經失去了知覺的人臉上肆意蔓延,變得冰涼並逐漸乾涸。
眼瞼處,詭異的凹陷下去。
——佐助的眼睛沒有了。
他不知道佐助在這裡這個樣子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都經曆了些什麼。
那場肆虐的風暴摧毀了大片的森林,掩蓋了所有蹤跡,而現在,那場風暴似乎並未止息,而是在他的心中呼嘯肆虐,試圖摧毀他的世界。
佐助緊閉著的,陷下去的眼瞼處,那暗沉的血色,刺痛他的眼。
假的吧,是假的吧?!
開什麼玩笑?!
是變身術之類拿來捉弄他的吧?!為什麼還沒有被戳穿呢!?
是他太笨所以看不清敵人的偽裝嗎?
可是懷裡的人那熟悉的感覺,都真實的讓人戰栗啊!
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啊……
那家夥應該突然跳出來,嘲笑他被輕易被騙,然後用嫌棄又無奈的語氣叫他“超級大白癡”啊……
可是沒有,令人窒息的死寂消滅了他賴以生存的空氣,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就像是無形的刀在割,一把哽在喉嚨裡剝奪著他的呼吸,一把在心裡剜刺,淩虐著他的感覺。
好痛苦啊……
真的好痛苦……
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如果他沒有堅持要追那個人,如果他可以好好跟緊佐助,如果……他可以再強一點……
可惜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可憐弱小的人連自己僅有的都護不住,可歎他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可某個可怕的猜測就像一根刺一樣紮進他心裡那塊最柔軟沒有防備的地方,滲出漆黑的毒液。
那個蛇一樣的怪物因為那個人對佐助出手的,佐助是為了追那個人而離開的,而那個人……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鳴人痛苦的低下頭去,他強迫自己不要想……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把佐助送去醫院……
可是醫院可以治愈疾病,卻無法讓佐助失去的眼睛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