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聰明的女兒家,誰人不愛,有了王悅兒插科打諢,雅室之中氛圍頓轉,便是蕭相麵上也透出慈愛之色,含笑開口“老周,悅兒所言不錯,她在威州不知何時得知了你的龍團勝雪,成日吵著要品一品呢。”
老周忙笑著起身“既是郡主要嘗,老周這就去準備”
盞茶功夫,龍團已滿,勝雪溢香,頓滿整個青花雅室。
少女細品,莽漢牛飲,少女輕讚幾聲,莽漢大呼過癮。
這等場景,落入半倚榻上老人眼中,欣慰愈濃,便是胸中火灼,在此等景下,也緩解許多半晌之後,方才收回目光,淡然開口。
“他已出京了?”
此言一出,幾人頓回神來,周掌櫃從豆蔻少女身上收回慈愛目光,轉向蕭相,低眉應道“是。”
“幾人同行?”
“隻有那老宦官忠齊,還有嚴若海。”
蕭相聞言,才舒展幾分的眉頭又再蹙起,輕聲自言道“看來那殘卷是真的存在了,不然他又怎會這等關頭,不顧江山,不念兒子,拋卻一切也要去往汴京。”
言至此處,微抬目光,轉向一直在旁,冷靜從容的漢子“奮兒,留京之人,可是他”
聽得師父輕喚,吳奮雙唇微抿,點頭輕歎“老師所想不錯,留京震懾百官的,正是端木秋。”
“這麼說來,他是想徹底將秋兒收入麾下了”蕭相聽得此消息,不僅未感詫異,反倒眉頭微展幾分。
吳奮點頭道“我等幾人,各自性格有缺端木秋雖武不如褚、衛,文不如令狐,但卻是我七人當中最”
“老吳,你說什麼呢!那叛徒,怎能與咱六人相提並論,這賊當年與令狐那般要好,還不是為了官爵,再不提令狐之事”不待吳奮說完,牛飲龍團勝雪的張虎德摔了手中茶盞,跳起腳來喝道正欲繼續開口,卻想起蕭相適才的叮囑,如犯了錯的孩子,忙投去試探目光。
見相爺並無怒意,方才放下心來,此時又察自己摔杯之舉,實在衝動,忙俯身收拾起來,眾人首次見到張虎德如此姿態,各感詫異,唯有那半倚榻上的老人,目中顯出點點笑意。
一旁細細品茶的豆蔻少女,閃動著湖水般清澈雙眸,似是想通了其中玄妙,喃喃開口。
“瞧準了端木秋定會為令狐伯伯報仇,正借離京之計,用那威國公的性命相贈,端木秋殺了威國公,定不容於百官,若想重投蕭爺爺門下,更會迎來言官攻訐,如此一來,沒了後路,唯有儘心為他辦事,方能保住性命端得好謀算呐!”
聽得豆蔻少女道破那人心中謀劃,蕭相本帶疲怠、病態眸中讚許之色閃動“悅兒能想到這一層,屬實不錯,不過他與你,皆小瞧了一個人。”
豆蔻少女聽聞,呆了片刻,一番思忖,仍未得答案,隻得開口求教“小瞧了誰?”
不僅王悅兒不曾想出,便是周掌櫃這等平日周旋市井與官員之中的人精亦不曾想出,忙於在地麵收拾殘局的莽漢,更不知,也懶得思索這等頭疼之事唯有吳奮,似從蕭相閃爍點點光芒的雙眸中猜出了幾分。
眾人疑色,自然落入蕭相眼中,不賣關子,隻微側首,轉向窗外,輕聲開口“雖已春,天尚寒,莫要凍壞了身子,進來吧“
話音才落,雅室之窗頓開,身影閃動,入室、掩窗、跪地、俯身、叩頭,一氣嗬成,生怕慢了半分,窗外寒意會讓老人再咳起來。
待瞧請來人一瞬,青花雅室中的幾人神色頓凝,吳奮麵露恍然,周掌櫃暗暗鬆了口氣時,展露釋然笑容,王悅兒瞪大了湖水般清澈雙眸,滿眼的不敢置信,張虎德豹目圓睜,憤怒漸滿。
“好小子,你竟敢自己找上門來,今日咱就為相爺清理門戶!”一瞬失神的張虎德看清來人,當即怒喝開口。
來人跪於蕭相榻前一動不動,隻是帶著關切望著麵前老人,雖一句話沒說,但那眼神中已蘊了千言萬語。
張虎德見來人不言語,怒極而起,當即就要發難,才將動身一瞬,就被身後吳奮手掌按住。
“老吳你”張虎德不忿為何老吳要阻攔自己,正疑惑間,卻見吳奮目光從容,望著自己,微微搖頭,被怒火衝昏的頭腦冷靜幾分,終是想到了其中蹊蹺之處猛然回首,望向地麵上跪著的那人背影,豹目恍然。
“威國公如何?”榻上老人目中透著心疼,壓住胸腹火灼,輕聲開口。
來人抬眸,暫斂關切目光,向蕭相開口“正如先生所料一般,那威國公不曾透露半分且自撞在秋兒手中刀鋒之上已死”
“死便死了,不過數日之後,這消息便會傳遍京中,你要承受的,會更加沉重,你可承擔得住?”老人並不在乎威國公生死,目中隱帶擔憂,望向來人。
來人抬起頭,目光堅毅,一如多年前跪於房門前的執拗少年一般,顯出釋然笑容“能護著大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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