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手指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已經要擰斷那人的脖子，見狀，直接把人摔落在地，居高臨下道：“你死不死是你的事情，末世前你得了絕症會去搶銀行搶醫院嗎？為什麼光係異能者要無償為了你的命付出？因為他們打不過你還擁有淨化能力？行，那我這個光係異能者教你做人。”
那人在地上不斷扭動。
他完全沒準備好迎來死亡，此刻瘋狂地咳嗽，感覺脖子已經凹陷下去了，都是手印。
清醒的光係異能者們聽到顧鳶說的話，每個都淚流滿麵。
無論是自願的，還是被自願的，他們其實已經放了很多血了。
部隊的人下手沒有輕重，這裡也沒有專業的輸血儀器，更沒有止血的工具，很多人都已經虛弱到覺得自己要死了。
可那些部隊的人說，一個人獻血一千毫升是死不掉的，每個人都要接兩礦泉水瓶。
沒有人聽他們說話，哪怕有些血液滴落在外，他們也一定要接滿一千毫升。
而且這裡隻有醫療繃帶，根本沒有止血繃帶，放了兩礦泉水瓶鮮血的光係異能者們早就休克昏迷，可是用醫療繃帶隨便包紮的傷口還在往外溢血，他們的狀態也越來越差。
唯一清醒的木係異能者左崎，因為不接受部隊的做法被控製起來了，無法幫忙治愈傷口。
其實最想光係異能者落入泥潭的是普通人，而不是本來就有地位的異能者。
因此部隊的人，哪怕心裡不這麼想，在讓光係異能者放血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些報複心理，有一種鹹魚翻身的錯覺，感覺到非常爽快。
劉陽等部隊的人被顧鳶趕到了一邊，顧鳶找到了被控製起來的左崎和武琛，讓兩人幫忙救人。
左崎用木係異能一個一個看過去，他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慘狀，但是沒想到這麼慘。
“我先救休克的，其他人等著。”左崎說著，就在人群裡穿行，可是臉色越來越差。
半晌。顧鳶從包裡拿出了一包紅糖，直接掰碎，分給武琛和陸煜，道：“讓他們含著。”
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時間去煮什麼紅糖茶，部隊的人不把一千毫升當回事，可他們粗糙的手法，每個光係異能者放出的血液完全不止一千毫升。
顧鳶也在人群裡穿行。
所有人都迷迷糊糊的，隻有幾個身體本來就好的還能夠說話。
“謝謝。”有一個人對顧鳶說，整張臉上都是眼淚。
顧鳶記得他，是自己最開始從水母裡救下的人，說要去搬救兵來著。
部隊的人待在一邊看著，看到顧鳶他們救人，臉上出現了不滿、憤恨、惱怒，小聲吐槽：“一千毫升根本死不了人，不就獻個血，光係異能者就是高高在上啊，不把我們普通人放在眼裡。”
突然，左崎把一個人放平了身體，綠色的光芒在他周身縈繞。
他開始給那人急救，雙手都是治愈的木係能量，不斷地做心肺複蘇，可是地麵上的那人沒有半點反應。
“失血過多，死亡。”左崎站起身，狠狠地捏了捏拳頭。
部隊的人瞬間閉上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邊。
說實話，他們沒想過要人命，他們一直以為用光係異能者的血液救人，以小換大，是再合適不過的買賣。
劉陽從人群裡跑了出來，走到那人身邊，看到那人已經包紮的手腕處，白色的醫療紗布此刻被血紅浸染，還在不斷往外滴著血。
他想起來這個人了。這個人說他從小就有很嚴重的低血糖，底下隊員看他臉色紅潤的樣子，還有其他光係異能者也轉動眼珠子想要逃脫獻血命運的樣子……直接讓這人不要說謊、不要找借口。
“怎麼會這樣……”劉陽不敢相信。
“他既然已經死了，就把血全部放出來，也能多救幾個人。”部隊裡，有個人偷偷地說。
劉陽回頭，自己的隊員怎麼會說這種冷漠、自私的話？
因為他們的原因，已經死了一個無辜的光係異能者了！現在是死人了！
顧鳶冷笑一聲。
上一世也是這樣的，一開始有光係異能者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大家都懺悔、都難過，但是還不斷勸慰自己“隻是個意外、自己沒有殺人”……
但是那個光係異能者的屍體，不見了。很多人都準備好開個簡單的追悼會了，可是那個光係異能者的屍體直接消失了。
對此，基地高層沒有任何表示。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地光係異能者死亡，基地裡慢慢流傳開了，不僅是血，連光係異能者的肉也能救人。
後來，很多人盼望著光係異能者救人的時候死亡，因為這樣，基地裡就會在短時間出現很多能夠淨化黑水病毒的血肉。
人的底線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放寬的。
大家都吃，人都死了，為了活下去，有什麼不對？
演變到後來的生吃人肉，顧鳶被那麼多人硬生生吞噬的，真的，回想起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一切都有跡可循。
顧鳶看著部隊的人，而左崎把這麼多光係異能者治療過去，最後的結果，三個光係異能者死亡，還有十個精神混亂，處於嚴重的失血性休克狀態。
“你們，和中醫院那個吃人的張猛有什麼區彆？”顧鳶又一次問道。
部隊的人神色微變。
他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可是麵對顧鳶強大的實力，還有已經動搖的隊友們，他們不敢說話，隻在心裡默默詛咒顧鳶。
夕陽漸漸消失，夜幕降臨。
現在所有人還在鏡湖邊，太危險了。
夜晚，沒有水汽，喪屍鳥很容易就能越過鏡湖，循著味道來覓食。
但也在這時，很多昏迷的異能者們慢慢轉醒，他們可能體內的黑水病毒還沒有被清理乾淨，但是導致他們暈眩的水母毒素的效果已經過去了。
殷祿、李捷龍都醒了過來。
感受到周圍緊張的氛圍，兩人連忙找到清醒的自家光係異能者，了解情況。
李捷龍是認識劉陽的，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隊員，直接質問劉陽，道：“這是你下的命令，對嗎？祝豐同意了嗎？”
他臉上沒有任何笑意，與往日截然不同。
“我，隻是，想救我的隊員。”劉陽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麼蒼白。
“基地裡每天有成百上千人感染喪屍病毒，變成喪屍，為什麼，隻有你的隊員是特彆的？”李捷龍追問道。
劉陽也正是知道，自己帶著感染的隊員回基地，沒有光係異能者會為普通人出手。
所以才一定要在這裡，讓光係異能者放血救人。至於李捷龍等異能者，光係異能者的數量是絕對夠在三天內，替他們淨化體內病毒的。
劉陽跪坐在地上，用力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欲哭無淚：“我已經有很多隊員死掉了，我真的，我真的受不了了……李隊長，我們一起訓練，每天在一起，我們就和親兄弟一樣。我在末世前沒上過戰場，沒殺過人，沒有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的經曆……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留住他們！”
劉陽的肩膀整個都彎曲了，呈現一副頹唐的樣子。
他一直在顧鳶勉強強撐著，甚至洗腦自己才是正確的，連自己都相信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是有問題的，是違反人道主義精神的？但是在擁有了足以控場的實力的情況下，隻是林如雪偷偷地挑撥了兩句，並且表示會親自把老古板祝豐帶走後，劉陽的心動了。放點血就能救人！
兩瓶礦泉水的血量，就可以淨化一個隊員的病毒，讓那個隊員百分百不用變成喪屍！
為什麼不做？
部隊的人也都開始抹眼淚，他們一直在任務的第一線，卻每天都會有親密無間的隊友死亡……為什麼？憑什麼？
李捷龍的眼神裡卻沒有半點心軟，冷冷地說：“這就是末世。如果接受不了，可以現在自殺，沒人攔你們。”
現階段，全世界的死亡人數遠遠超過生存人數。
如果到現在，還抱有想要所有人都活著的聖母情結，還是會為身邊不斷消失的隊友、朋友心痛，那不如自己死了。
因為這之後，都是必須要習慣的常態。
顧鳶看著這一幕。又看到那麼多生死未卜的光係異能者，臉色蒼白地靠在一起，因為失血過多體溫急劇下降。
李捷龍說的沒錯。
這就是末世，隻有冷血心腸才能活下來，隻有擁有誰都趕不上的實力，才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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