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道一句親愛的永遠的親愛
抬頭仰望星空
偶爾拾到一顆星子
纏繞上不可見的傷悲
那叫做眼淚
楔子
很多年以後，淺奚一中終於躋身於全國一流的高校之列，梁煙作為傑出校友之一，又踏上了曾經走過無數遍的林蔭大道。這些年裡，這條路上兩旁生機勃勃的香樟默默地目睹著變化，教學樓翻新了，校長也換過，淺奚湖裡的荷花如同時光的縮影隻剩下那麼一些殘枝，那些男孩兒，那些女孩兒，也再也不複當初青春的模樣。唯有這些香樟。肆意的生長，枝葉一層一層地交疊在蜿蜒，像對深愛的戀人，陽光灑下來，有細碎的光。光點落在地上，怎麼看都像淚水一樣。
梁煙脫下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挽起袖子，踩著光點一步步蹦過去，就像少年時那個笑顏明媚的女子一樣。她做著與她的身份不相符合的事情，卻帶著任何成功都不曾給予的笑臉。
腦子裡滿滿都是那張明豔的臉孔，漸漸凝結成深深的懷念。
她當然也記得那個眼睛裡有一片荒原的男人死死拽著她，聲音嘶啞地悲鳴，如同死掉了伴侶的孤狼。
攸攸在哪裡，她在哪裡？
這聲哀歎席卷了她整個世界，那些拚命奮鬥的日子裡，每每想起，便痛徹心扉。她記得那個叫做攸攸的女子宛如夢境一般的微笑，然後決然回頭，哪怕是脆弱到極限的時候，那個女子仍然持有她獨特的倔強。但她還是看到了她向下30°的嘴角，再無心嘲笑她卡通人物般的表情，心疼滿滿的，都快要溢出來。
而她隻能站在那裡，指甲甚至陷進肉裡，她隻能站著，成全她堅強的偽裝。而不能擁她進懷裡，讓她在肩膀哭泣。
她收到過她從各地寄來的照片，快門鏡頭閃過，依舊是那張明豔的笑臉，眼裡卻不再是山腳下透明的清泉，變成了山頂孤峰終年不化的積雪。
她看到她放在書本封麵的結婚照，她穿著純白的婚紗，層層疊疊的裙擺拖在海水裡，她的側臉沒有了嬰兒肥，瘦削的下巴，蝴蝶般美好的睫毛。她一個人的婚禮，寫儘了寂寞與滄桑。她最後寫的一本書，黑色的扉頁上有著細小的，深紅色小楷。我深愛過一個少年。
並且再也不會如此深愛。
她當然也知道，那個少年困在自己的荒原，寸草不生。
然而最應該高興的那個女子卻選擇離開。梁煙總覺得世界荒蕪了，變成一汪海水，深深淺淺的藍色，淹沒了那些愛與不愛。
梁煙的目光越過青蔥的香樟，落在那兩米多高的白色圍牆上，思緒漸漸飄向遙不可及的過去。不出意外地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襯衫，黑褲子，優雅地仿若漫步在盧浮宮裡。
“梁煙，我果真是年紀大了，穿著這一身不倫不類。”男人手插在口袋裡，說話的表情極度漫不經心。
“班主任都說了她不會回來，你穿什麼她也不會知道。”梁煙語氣淡淡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調侃。其實她本應該痛恨這個男人，是他讓她錯失了與最好的朋友的相依長達五年。
被抓住痛處的男人沉默下來，安靜地好似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明明是過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卻依然是一張細瓷般細膩的美少年的臉龐。
“這個少年心裡有座城牆，眼睛是一片荒原，笑起來就像是八重櫻綻放。”很多年前那個明豔的女子對梁煙如是說。
“可是，煙，怎麼辦，沒有她我幸福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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