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人離去時,龍虎山的某個觀中,龍虎禪師陡然從打坐中蘇醒。寬厚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他望向藏書閣方向,道:“居然是陳證道。”
若是有術法界或武道界的人聽到這個名字,絕對會大吃一驚。
龍虎山曆代掌教都是由“張”姓出任,每一代的掌教修煉秘傳的五行法劍和雷法,都是天師道一脈的最強者,但凡事都有例外。
陳證道便是例外。
五十年前,陳證道力壓那一代的掌教天師,威震武道界。若非他無心天師虛名,或許如今的掌教就不是張守衍這一脈了。據說陳證道年輕時曾閱遍藏書閣典籍,從中悟出了比肩雷法的道術,術法之威連那一代的大天師都自愧不如。
“看來我沒猜錯,天地真的有大變。連陳證道都主動現身,想為天師道留下後手。”龍虎禪師慈眉善目的臉龐上露出凝重之色,他望向正躺在地板上安睡,嘴角還掛著口水的啞巴和尚,喃喃道:“癡兒,你何時才能開智喲?”
出藏書閣的第二天,唐堯便準備離開,天師道並不歡迎他。他拒絕了張守衍親自送他下山的提議,帶著程雲裳和成大海父女往山下走去。
成大海父女隻是普通人,成大海更是挺著碩大的啤酒肚,所以幾人的速度並不快。
“唐堯,你在藏書閣中找到打破道體樊籠的辦法了嗎?”程雲裳陪在唐堯的身旁,俏聲問道。
唐堯在藏書閣中待了近半個月,讓她十分擔心。但同時又希望唐堯能在藏書閣中多呆幾天,最好將那些道典全部觀看一遍,找出突破的方法。在山上的時候,有天師道的人在場,她強忍住不問。此時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有。”唐堯答得十分乾脆。
程雲裳眼中不禁露出失望之色,道:“那怎麼辦?”
唐堯淡淡一笑,道:“總會有辦法的。”
見到唐堯反而出言安慰她,程雲裳眸中的悲觀之色更濃,低聲道:“你應該清楚,現在你能否突破肉身樊籠,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整個武道界的很多人都在看著你,若是你步韓龍象後塵,恐怕會有很多閒言碎語。”
“嗬嗬。”唐堯冷笑一聲。
他如何不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痛的道理。三百年前的韓龍象同境無敵,當時的金剛寺弟子都以此為榮,連天師道、古武當等大派都不敢輕易敵對。但當韓龍象止步於真氣境時,那些曾經的對手無不彈冠相慶、大為快意。金剛寺更是首當其衝,被人嘲笑自不量力。到最後,連金剛寺頂不住這種壓力,隻能封山近十載,躲避風頭!
成大海彎著半個身子跟在兩人身後,聽得心頭巨震。他這幾日有幸住在龍虎山頂的觀中,聽到見到了許多以前從未聽聞的事情,已經知道了武道界的存在。而他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居然要頂著整個武道界的壓力,讓他如何不心驚。他忽然有些擔心,此行帶唐堯回成家,會不會給家裡招難?
“普天皆敵。”成大海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詞。
成溪雲卻是看得美眸頻頻閃爍,大眼睛中閃爍著崇敬的光輝。她是個好強的女孩子,否則也不會去學習跆拳道。唐堯的強大超出她的認知,讓她生出無儘的探索欲。唐堯越強大越神秘,她的念頭越加強烈,像極了撲火的飛蛾。
“謝扶搖,再去山上打兩桶水來澆這些花草。這些花草不是凡物,必須用山上的泉水澆灌。”一道帶著趾高氣揚的聲音傳來。
聲音來自唐堯他們的前方,路旁的一座小道觀中。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道觀外的院落中,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孩子正咬著嘴唇站著。看模樣應該有十四五歲,但因為體格瘦弱的緣故,讓他看起來還不如十一二歲的孩子來得強壯,仿佛風稍微大一點都能把他吹倒。
而在小男孩的前方,三個十七八歲的道士抱胸而立,一臉敵意地看著小男孩。三人的體格都比小男孩要強壯許多,中間那個略大的男孩子說完話,便將腳下的兩隻大木桶踢到男孩腳邊。
那木桶足有小男孩身子一半高,讓人看著很是不忍。
四人的身上穿著道袍,看模樣都是龍虎山上的道士。隻是小男孩身上的道袍破爛,還打著很多補丁,而另外三人卻是光鮮亮麗。
“明清師兄,這些花草已經澆過了。”瘦可見骨的小男孩咬著嘴唇,壯著膽子道:“而且,澆灌這些花草明明是師兄你的任務,為什麼每次都讓我來替。”
“住口!”旁邊的一位小道士一腳踹在小男孩的肚腹上,將他踹翻,俯視道:“明清師兄忙著修道練法,哪有時間去澆灌這些花草。”
他的動作很嫻熟,看樣子小男孩平時沒少受他們欺辱。
中間的那位小道士,也就是明清師兄語帶譏諷地道:“這也是師兄們的一番苦心,從山上提水澆灌花草也是一種修行。而且山上還住著那麼多的長老,說不定哪位長老會看上你,將你這個沒人要的孩子收入門牆也說不定呢。”
“師兄,你也太高看他了。若不是我們龍虎山大發善心,將他這個被人遺棄的家夥撿回來撫養長大,恐怕他早就被大雪凍死了。一個棄嬰,也想修習道法。這是天大的笑話。”另外一個道士先是嘲諷了小男孩幾句,然後對明清師兄諂媚道:“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明清師兄一樣有修道資質的。”
明清小道士聞言,一臉傲然。他們的家庭條件都不錯,要不然也入不了龍虎山門。而明清更是在三年前被一位龍虎山外圍的長老看上,傳授一些道法。這也是明清敢作威作福,對小男孩訓斥打罵的倚仗。
小男孩的確是被龍虎山的人在一個雪夜中撿回來的。他年紀雖小,但已有自尊心,被人如此冷嘲熱諷,臉上展露出怒意,掙紮起來就要撲上去跟三個道士拚命,卻再次被其中一人一腳踹翻。
“不自量力。就你那個小身板,不用明清師兄出馬,我一隻手就能挑翻你。不僅自己的爹媽是誰不知道,就連名字都是你那個死去的師傅幫你取的,你還有什麼用?謝扶搖,扶搖直上,我呸!”道士譏笑。
小男孩趴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皮包骨頭下的青筋。雙眸早已淚眼模糊,但卻被他強行忍住。
“哭完了就趕緊去把水打了,不然的話,你知道後果。”明清說了一句,帶著兩個小道士便要離開。
他們沒法離開,因為有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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