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他便知道,這就是他的母親了,因為那隱約的眉眼,那婉轉的神情,甚至那一身鵝黃色的衣裙,都與父親書房中一直掛著的母親的畫像,一模一樣。
看著那隱約的人影,沈英資握著竹笛的手鬆了些許,他失神喊道:
“娘……”
聽到他的呼喚,那女子十分溫婉地淺淺一笑,發絲勾勒著她嬌俏與豔麗完美融合的麵龐,美得驚心動魄,
“你都長這麼大了呢……”
聲音亦是勾人心弦的婉轉動聽。
這就是他的娘親啊。
每一下蹙眉,都似喜非喜,每一次轉眸,都是萬種風情在裡頭。
原來,活著的她,是這般模樣的。
畫上的她,不及萬分之一。
沈英資不由自主地膝蓋往挪前了一步,
“娘親……孩兒不孝,若不是因為我,您也不會離開得如此早……”
卻見墳塋上的女子那斂動水波的雙眸看向他,並不接他的話,隻輕啟朱唇淡淡道:
“他第一次見我,便與我說,往後,不會讓我受半分委屈……”
“初懷你時,我心中惶惶,他信誓旦旦承諾,說他堂堂金丹修士,護我生產無恙易如反掌,我一介凡人,自是十分相信的……”
“那日,你父親本在家中陪著我的……”
“可後來,他也如今日這般,一個命令就被召走了……”
“那會兒你已八個月,也不知為何,偏偏就是那日,在他走後,我動了胎氣。”
女子一邊訴說,一邊低垂下頭,望著某個地方出神。
聞言,沈英資心中難受,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原來,娘親去世的真相,是這樣的。
可忽然間,那女子卻突然抬起幽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緊盯住了沈英資!
沈英資覺得自己像是一下子被什麼桎梏住了一般,心仿佛被壓住了,喉嚨也被捏住了,看著麵前的娘親,他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英資,你知道嗎?我出了好多血啊……”
幽怨的聲音隨風鑽進了他的耳中,縈繞在他的腦子裡。
原本坐在墳塋上的女子款款起身,朝著跪在墳前一動不動的沈英資走了過來。
她抬手一揮,沈英資的膝蓋下就淌滿了殷紅的鮮血,洇濕了他的鞋褲,他轉眼間便跪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女子俯身湊到他麵前,輕聲低喃道:
“你知道,一個人的身體裡,有多少血嗎?”
“我的血流乾了,你看,就在你腳下,這一片,都是,所以我死了。”
“可若是將你的血換予我,我就能活了。”
“英資,讓娘活著,好不好?”
——
司徒皓月是在一陣一陣輕微地晃動中醒來的。
此時她與她的母親司徒夫人正坐在回家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