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儘歡被小南樓的服務員帶進樓上最裡麵的包間。
“您先進去等吧。”
“謝謝。”
許儘歡推開門,敞亮的中式屋子裡擺了張大圓桌,檀木雕刻的窗子映著窗外一輪月亮。
晚間的風,將她剛給自己倒好的一杯茶吹涼。
許儘歡一口沒動,緊張地摳著自己的手指。
突然,包間門被打開了。
邊胤寡淡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許儘歡蹭得站起來,“邊先生。”
邊胤在她對麵落坐,放下公文包,“這會兒有點兒堵車,段然要再晚點兒到,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許儘歡像是他的下屬,不敢懈怠一分一秒。
“嗯,我知道,他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
邊胤拉下拉鏈,脫下外麵的黑色外套,露出裡麵藍色的襯衫。
“坐吧。”不冷不熱的一句,讓人看不出什麼喜怒。
許儘歡給他倒了杯茶,茶壺,茶杯,以及她帶來的那一遝用牛皮紙包起來的一遝現金。
全都緩緩轉到了邊胤麵前。
“邊先生,還請您收下這個。”
邊胤這次沒有急著拒絕,拿起來那遝現金,“有多少?”
“兩萬八。”
這兩萬八還是她省吃儉用存下來的。
邊胤扔回桌上,“嗯,夠我外婆在青海療養院三天的費用。”
許儘歡緊緊咬唇,知道這些錢自然不會入邊胤的眼。
可她隻是想儘一點綿薄之力,想見一見教導自己十年的恩師。
“邊先生,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再湊!您能不能讓我見一下師父?我真的很擔心她。”
邊胤輕叩著桌麵,目光無溫,“我記得我把外婆接到京城的那天就說過,我永遠都不可能讓你見她。”
這話聽得許儘歡心裡沉甸甸的。
她在他麵前始終抬不起頭。
邊胤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這會兒聲音還在繼續。
“醫生也說了,雖然她現在記憶力大不如前,但看見你還是會有受刺激的風險。所以不讓你見她,才是對她最好的方式。她已經這麼大年紀了,需要平靜度過晚年。”
邊胤舉起茶盞,此時也已經不在乎許儘歡是什麼表情了。
“她早就該安穩養老了,十年前她和我外公離婚,一個人搬到江城,也是為了養老的。”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紮心。
許儘歡來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麵對邊胤時,還是無法和他的氣場抗衡。
她抬眸,“邊先生,既然您今天肯來見我,應該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對嗎?”
邊胤指腹摩梭著杯口,眼皮輕掀,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師父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見我,但我隻想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好。”
許儘歡眼圈微紅,堅定地說,“我人生一半的時光都是她陪著我度過的,邊先生,如果師父沒有生病,她也一定是想見我的。”
邊胤紋絲不動,兩秒後,他舉杯喝了口茶。
再開口時,語氣就沒那麼決然了。
“段然的這個紀錄片是廣電局的重點項目,他指名讓你拍,有他身為導演的道理。”
“如果你能答應,我可以讓你見她一麵。”
許儘歡來之前也想過了這個局麵。
她艱難開口,“可是如果我上了電視,江城那邊的人就會知道我在這裡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