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缺的身前仿佛出現了一道漆黑的門戶,門內,遠方亮起了兩抹亮光。
那是兩把寬背大劍,劍身上踩著兩道人影正在急射而來,片刻後,劍落人落。
向缺跪在地上,叩首道:“古井觀弟子向缺,拜見師傅,師叔……”
向缺磕了個頭,腦袋就埋在地上潸然而下,匍匐著身子抽搐了許久,他現在是亡魂的姿態,但身下的泥土卻濕潤了一大片。
常人都知道,鬼雖然有鬼夜哭的說法,但那隻是乾打雷不下雨,是哭不出一滴淚水的。
祝淳剛和餘秋陽負手而立,兩人依舊保持著當年離開風水陰陽界時前往洞天福地的那副模樣,但向缺已是垂垂老矣了。
向來表情平淡,為人剛毅的餘秋陽低著腦袋看向地下的向缺,難得動容的說道:“你也老了,年華不再……”
向缺抬起腦袋,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兩人,良久後他才哆嗦著嘴唇,說道:“再老,我也是你們眼裡的孩子”
百年已過,向缺高壽喜喪,但他在餘秋陽和祝淳剛的身前,永遠都是那個流著鼻涕時被老道拉著手帶上終南山的少年。
歸來不一定是少年,但向缺在古井觀中,一定永遠都是。
老道背著手,眯著眼睛說道:“孩兒,隨師父走吧,為師和你再續前緣……”
洞天福地,末路山。
末路山是苦寒地,終年冰冷土地貧瘠,荒涼,每日裡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刮著刀割一般的罡風,天上掛著昏暗的太陽,懶洋洋的撒著不溫不熱的暗光。
這裡是洞天福地最苦寒的地方,幾乎沒有人願意來到末路山,但這裡卻生活著一群人,不多,隻有百十來個左右。
這些人號稱末路山的修行者,他們終日不問世事,散落在苦寒地末路山各處寂寞的修行著,你在這片地域裡興許走上個三月兩月都不會見到一個人影。
這是一群很無趣的人。
但是,當末路山人背著一把寬背大劍走出末路山的時候,整個洞天福地就會瞬間起了喧囂,因為畢竟每次末路山中有人出來,就意味著洞天福地哪裡會被掀起了腥風血雨。
大概在將近百年前,最後一次兵出末路山是圍剿三十六洞天中的昆淩山白帝城,戰況是激烈的,結果也是顯然的。
天下第一城白帝城,滿城儘懸千萬人頭。
從那以後,末路山人就又銷聲匿跡了,大概百年裡洞天福地中都再也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了。
日出末路山,清晨時分。
向缺幽幽的醒轉了過來,睜著眼睛茫然的看了片刻,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陽壽已儘,地藏王菩薩離體,他馬上要魂歸陰曹地府的時候,最後看見了兩把寬背大劍飛來,劍上是餘秋陽和祝淳剛兩人。
“孩兒,隨為師再續前緣……”向缺的腦袋裡忽然響起了老道的這一句話,然後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不是做夢!”
向缺身處在一間草屋裡,裡麵的布置很簡單,一張騰床兩把椅子,牆上掛著幾件長袍衣裳,除此以外就彆無他物了,草屋外麵的天氣昏昏沉沉的,太陽公公好像很沒有精神。
走出了草屋,向缺看到了這樣的一幅畫麵。
一棵老槐樹底下,老道祝淳剛抱著胳膊正在打盹,餘秋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擦拭著一把鐵劍,院子的一側有個壯年他倒是不認識了,對方正在劈著乾柴,手氣斧頭落“哢嚓”一聲,一根常人腰圍粗細的木墩被他從中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