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蕭楚昀還含笑看她,沒事人一樣同她溫柔招呼“沈姑娘。”
沈南枝就更心虛了,她甚至都不敢對上蕭楚昀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她下意識掃了一眼癱軟在地的顧菀棠。
蕭楚昀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似是生怕她誤會,連忙解釋“我跟她並無半點關係,隻因她父親的請求,才叫人替她去尋了藥,不過在察覺到她心術不正之後,甚至連王府都沒叫她進,不知道她今日突然跑到沈姑娘麵前發的什麼瘋。”
這話半點兒情麵也不留,甚至還帶著幾分淩厲之意。
顧菀棠早已經花容失色,當即磕頭解釋道“王爺恕罪,菀棠隻是聽到沈姑娘的一些傳聞,怕王爺被她蒙蔽,才想叫王爺看清她的真麵目,王爺……”
還沒等她說完,蕭楚昀一個眼神過去,顧菀棠就嚇得再不敢多說半個字,她朝沈南枝猛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由人攙扶著哭著離開。
顧菀棠一走,沈南枝感覺局麵就更尷尬了。
還沒等她醞釀好該如何打破這窘迫,卻聽蕭楚昀溫潤如玉道“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或者考量,最後能成為沈姑娘的選擇,都是我的幸運,我甘之如飴,沈姑娘無需為此介懷。”
這話……
叫沈南枝沒法接。
她甚至都不用解釋,蕭楚昀已經替她打好了圓場。
這叫原就有些心虛的沈南枝,不由得生出幾分愧疚來。
雖然她知道錯不在自己,可看到蕭楚昀如此放低姿態,這愧疚感一下子就將她籠罩了起來。
“王爺。”
沈南枝想解釋,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顧菀棠那話旨在挑撥蕭楚昀和她的關係,雖然是在煽風點火,但也不算錯。
她確實是準備嫁給謝長淵,嫁不成了,迫於種種無奈才選擇了蕭楚昀。
可這話,被人放到明麵上來說,多少叫人覺得難堪。
就連沈南枝自己都覺得尷尬和難堪,更何況外人眼裡是被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的蕭楚昀。
可他不但坦然承認了,還儘力維護了沈南枝的顏麵,甚至不惜將他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
想到這裡,沈南枝心裡的愧疚就更多了。
一旁的劉靜雅也已經完全愣住了,她壯著膽子看了看蕭楚昀,似是要確定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傳說中威名赫赫的鎮北王,劉靜雅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想到自家老爹和祖父的囑咐,想到從他們口中聽到的關於鎮北王其人,震驚之下,劉靜雅連禮數和規矩都忘了。
直到樓下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這戲都還沒有開場,樓上怎麼就沒位置了?”
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劉靜雅瞬間被拉回了理智,她甚至都顧不上蕭楚昀這邊,一扭頭就朝樓下看去。
沈南枝也有些意外,本該在太學讀書的長安表哥怎麼會跑來梨園聽曲。
她下意識轉頭朝樓下看去,果然看到她的長安表哥帶著他幾個狐朋狗友正同跑堂的夥計理論。
樓上都還空著,大把的位置,可因為劉靜雅不想被外人打擾,所以帶沈南枝上來的時候,直接吩咐了跑堂的,剩下的位置她都包了場,沒想到卻把沈長安給攔住了。
看清是他,劉靜雅麵上一喜,當即探頭出去,揮手招呼道“長安表哥!好巧啊!”
劉靜雅就要招呼跑堂的放沈長安上來,不曾想,沈長安一看到是她,當即轉身就跑。
見狀,劉靜雅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沈南枝,又瞟了一眼沈南枝身旁站著的蕭楚昀,在繼續留下來陪沈南枝還是去追沈長安之間,她幾乎沒有半點兒猶豫,直接選擇了後者。
畢竟留在這裡似乎也礙了兩人的眼。
“枝枝妹妹,我去看看長安表哥!”
劉靜雅訕訕一笑“有王爺在這裡陪著你,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她朝蕭楚昀匆匆行了一禮,就提著裙擺一路朝著沈長安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那心急火燎的模樣,似是生怕晚了半點兒沈長安被人搶走了一樣。
沈南枝就連阻止都來不及。
不過仔細想來,多半長安表哥也是逃學出來廝混的,應該沒什麼要緊事。
她剛收回目光,才發現蕭楚昀在看她。
被劉靜雅這麼一打岔,沈南枝之前的窘迫雖然褪去了幾分,但到底還是有些尷尬。
她轉頭避開了蕭楚昀的目光,隨口問道“王爺身體可好,今日也是來聽曲的?”
話一出口,沈南枝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本意是想關心蕭楚昀,畢竟前兩日他還身受寒毒的折磨,可這麼連起來,倒更像是在“興師問罪”。
而且來這裡,不是憑欄聽曲,還能做什麼,她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沈南枝轉頭看向蕭楚昀,就要替自己找補,卻聽蕭楚昀神色認真道“多謝沈姑娘關心,我身體好多了,至於來此的目的……”
說到這裡,蕭楚昀頓了頓,他轉頭看了一眼底下已經準備妥當的戲台,斂眸道“是為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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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枝有些意外。
蕭楚昀走近了沈南枝些許,壓低了聲音道“江北貪墨案的關鍵在戶部尚書高勳,雖然明知他是老二的部下,可沒有他和老二關於江北貪墨案往來的直接證據,老二抵死不認,高勳又一人獨攬所有罪責,最多隻能斷其一臂,想要給老二定罪並不容易。”
這一點,沈南枝之前也想到了,可是,跟這裡有什麼關係?
似是看出了她眸中的困惑,蕭楚昀抬手指了指戲台後麵已經裝扮好了,準備登場的一群戲子,“有線報稱,高勳的獨子高景文就藏身在這戲樓,而且他身上應該還揣著高勳同老二密切往來的證據用作保命符。”
這麼一說,沈南枝就明白了。
隨著戶部尚書高勳的倒台,高家上下都已經被下了大獄,可高勳的兒子高景文卻失蹤了。
不管高景文有沒有那些證據,隻要抓住了高景文,等於是拿捏住了高勳的軟肋,就不怕高勳不招供。
不過,不僅大理寺在盯著高景文,二皇子的人定然也是盯得緊,想要找到人並順利抓住,顯然並不容易。
也難怪蕭楚昀都親自坐在這裡了。
沈南枝恍然“辛苦王爺了。”
沈南枝知道他腿上有傷,不能久站,正要請他坐下,卻聽蕭楚昀笑道“我也隻想早些結案,交了差,才好籌備我們的婚事。”
所以,才顧不得自己的身體,要親力親為麼?
念及此,沈南枝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他微微俯身低頭同她說話,而她一轉頭差點兒碰到他肩膀。
那一瞬,沈南枝甚至感覺縈繞在周身的草木清香都濃鬱了幾分。
她心口一緊,下意識就要讓開些身子拉開些距離,可她眼角的餘光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樓下看客中,有一抹穿著藏藍色直裰的身影。
沈南枝驀地一怔“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