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哪裡想到蕭祈安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她這會兒隻想趕快出去,離開這黑暗潮濕的地方,也離蕭祈安遠遠的。
見他遲遲未動,沈南枝也懶得跟他廢話,她自己先抓了繩子,借力攀爬了上來。
當她雙腳再一次穩穩當當地站在地麵上,感受到和煦的陽光,溫暖的春風,沈南枝才覺得自己是真實的活在這世上的。
她放眼看去,才發現原本平整的湯池底除了之前那幾名工匠開鑿的偏南麵,其餘地方竟然全部坍塌,一片狼藉。
之前沈南枝還有些想不通,為什麼他們放著泉眼的位置不管,偏要去那又冷又硬,看起來並沒有水源的地方開鑿。
經曆了這一遭,沈南枝都不得不懷疑,他們這麼做,原本就是不是為了修葺,而是為了徹底毀掉這個湯池。
準確地說,是毀掉湯池底下的密室後麵,那條通往彆處的暗渠。
所謂的坍塌,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沈南枝運氣不好,摔下去順手抓住的那一塊凸起,恰好就是開啟底下那密室的機關。
也許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在湯池的偏南邊也鑿出空洞,這樣,機關一旦開啟,整個湯池底部都砸了下去,往中間凹陷的巨大衝擊力,恰好能將那密室和密道一並掩埋。
不曾想,出了沈南枝這個變故,偏南麵那一角的碎石沒有塌下,塌陷出了偏差,密室非但沒被毀掉,反而暴露在了沈南枝麵前。
為了驗證自己這個猜測對不對,隻需晚些時候再來看看,這密室和地下的暗渠有沒有被毀掉即可。
畢竟,一條地下暗渠的搭建要花費諸多財力物力人力,而且暗渠的布局也都有講究,若沒有古怪,正常人也不可能去毀掉這暗渠。
沈南枝心裡有了計較,但麵上並未顯露分毫。
她這邊才踩著碎石一路到了安全的地方,那邊蕭祈安也跟了上來。
這會兒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看起來臟兮兮的,但兩人皆是一等一的氣質,而且都從容優雅,即使這般,也不見有半點兒狼狽。
沈南枝垂眸道“今日之事我很抱歉,今日這裡所有損失,回頭殿下差人送到鎮國公府即可,我會照價賠償。”
拋開彆的不提,就事論事,也是她腳滑了,摔下去碰到了機關才會導致湯池坍塌。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沈南枝認賠。
這筆銀子雖然不少,但對她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她長在鎮國公府也許旁的不多,但銀子絕對管夠。
四舅母雖然是個寡言少語的,但經營鋪子,打理沈家的產業簡直是一把好手,沈家原就豐厚的家底在她手上又翻了數倍,連帶著給幾房的分紅也多得很。
而且,外祖父外祖母,還有阿娘,有了好東西都先緊著沈南枝,所以,沈南枝的私庫充足得很。
甚至都不用這些,就說太後昨日給的那些賞賜,隨便拿一樣出來做賠償,也是綽綽有餘。
已經有人打了熱水過來,蕭祈安用帕子擦乾淨了手和臉,才對沈南枝道“這本就是姚家湯池的問題,還連累了沈姑娘受此一劫,怎可叫沈姑娘賠償?而且,也是我帶沈姑娘過來的,即使要賠償,也該由我出。”
可沈南枝並不願意承他的人情,她隻搖了搖頭,淡淡道“不必,殿下放心,這點銀子我還是出得起的。”
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蕭祈安自然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該探查的也都探查了,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沈南枝躬身告辭,轉頭就回了劉家彆苑。
沈南枝遠遠地,就看到秋雨在探頭張望。
這半天功夫,對她而言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可劉靜雅和林瀾音還在舒舒服服地泡湯池,到現在都還沒出來,自然對沈南枝的行蹤也毫不知情。
“小姐……”
看到沈南枝像是從泥裡撈出來似的狼狽樣子,秋雨心焦不已,卻又不敢多問。
沈南枝擺了擺手“沒什麼,去抓貓兒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到了坑裡,正好再去洗洗。”
等沈南枝轉頭回了自己那間湯池,匆匆梳洗過後,劉靜雅也趕來了。
她換了一身天水之青的對襟紗裙,整個人看起來靈動又飄逸。
看到沈南枝,劉靜雅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實在太舒服了,我都在裡麵睡著了,枝枝妹妹,趁著天氣好,過幾日咱們再來可好?”
沈南枝自是沒什麼“好。”
劉靜雅笑著來拉沈南枝的手,並抱怨道“下次就咱們姐妹兩人來,不帶那個討人嫌的了,咱們就用一個池子,也說會兒體己話。”
那個討人嫌的,指的當然是林瀾音。
因為有林瀾音在,劉靜雅今日才沒有同沈南枝泡在一起,她自是惋惜得很。
“不過,她怎麼還沒出來?”
說到這裡,劉靜雅忍不住轉頭叫了個小丫鬟“去催催嘉禾郡主,莫要再睡了,再不趕回去,城門都要關了。”
那小丫鬟聽了吩咐,連忙轉頭去了林瀾音所在的湯池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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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靜雅拉著沈南枝正準備說話呢,卻見那小丫鬟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並緊張道“小姐,郡主她不在湯池!”
聞言,劉靜雅忍不住皺眉,轉而看向湯池外麵的兩名守衛。
這兩人麵麵相覷,顯然也要十分意外,不過他們篤定道“屬下在這裡未離開寸步,郡主確實從未自正門走出。”
這就奇怪了。
沈南枝和劉靜雅對視了一眼,當即很有默契的,都在第一時間提起了裙擺,直接跟了進去。
可這偌大的湯池,無論是池子裡麵還是邊上,哪裡有林瀾音的影子。
而之前被安排在林瀾音身邊伺候的兩名丫鬟,這時候也跟著跑了進來。
林瀾音是悄悄跑出來的,身邊並沒有帶丫鬟,還是劉靜雅在彆院裡撥了這兩名丫鬟過去。
看到兩人一頭跪下,惶恐不安的神情,劉靜雅質問道“讓你們伺候的人呢?”
那兩名丫鬟渾身抖如篩糠,聲淚俱下道“是郡主說的我們留在這裡礙眼,她不要我們伺候,叫我們出去候著的。”
這倒是像林瀾音會說的話。
可是,這裡又沒有彆的通道,院牆三尺高,林瀾音不會功夫,又如何能翻得出去?
而且,好端端的,她悄悄跑開的可能性並不大。
沈南枝不由地想到明月樓的那場火。
可那是二皇子的人所為,可今天一早上,二皇子才栽了跟頭,甚至連他自己都被軟禁自顧不暇,又如何差得了人來擄走林瀾音?
而且,皇上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他再做這些,無疑是自掘墳墓。
是二皇子的可能性不大。
那會是誰?
總不可能是林瀾音聽到蕭祈安在姚家彆院,她自己跑過去的?
那也不可能。
因為蕭祈安的行蹤應該是隱秘的,還是沈南枝撞到才知道的,沈南枝回來之後,她發現就連劉靜雅手底下的這些人都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