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舞離開之前,沈南枝還特意叮囑了一句,要又甜又脆的。
京城的糖炒栗子大多都是軟糯口感的,不似青州那般。
月舞既然應下,自會派人去買,等問的攤子多了,就有可能會引起沈南枝安插的暗衛的注意。
前幾日,蕭楚昀給她帶過糖炒栗子之後,沈南枝又差人出去買過,可是味道始終是差了點兒。
這樣一來二去的,現在不用沈南枝吩咐,她手底下的暗衛都知道幫她留意糖炒栗子了。
隻要他們在全城找她,若偶然碰到有人到處詢問要香脆口感的糖炒栗子,以他們的警覺性,定然會多加留意。
當然,沈南枝也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這上麵,她還是得早點好起來。
月舞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吩咐了下去,並手腳麻利地燒好了洗澡水,還給沈南枝準備了換洗的衣物。
彆看月舞瘦巴巴的樣子,可她不但輕功好,力氣還大得很。
一般來說,哪怕是做粗活的丫鬟,打那半人高的一桶熱水也是要兩個人抬的,而她一手提一桶,一路順著樓梯上來,健步如飛,整個過程看得沈南枝目瞪口呆。
那個討人厭的麵具男是在哪兒找來的這麼厲害的丫頭!
當然,沈南枝也沒客氣。
她這身衣服本來隻是臟了,但她剛剛坐下趁著月舞轉身的時候,自己悄悄刮花了一塊,而且在月舞提議讓她洗漱的時候,沈南枝假裝不經意似的,將那花掉的裙擺露在了麵上。
這裙子自然是穿不了了。
隻是不知道月舞會怎麼處理,是直接丟掉,還是洗乾淨了先收起來。
沈南枝的裙子上還沾著追蹤香,若是她運氣好,這裙子被月舞丟掉的話,就有望被暗衛們找到。
就算沒有,對沈南枝來說,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梳洗過後,沈南枝的精神勉強恢複了一點兒,她也沒有立即躺下歇息,而是來到了窗邊。
整座閣樓坐北朝南,隻可惜向著街道的南麵窗戶全部被封死。
偌大的房間裡,隻有北邊開了一扇小窗。
沈南枝一眼看去,隻看到悠悠的江麵,還有沿江高矮錯落的建築。
說來好笑,兩世為人,沈南枝進京之後出門的時間都極少,對京城的風貌並不熟悉,
而且,這一眼看過去,並沒有看到有什麼熟悉的標誌性的建築,沈南枝一時間也摸不準這到底是在哪裡。
沈南枝正待細看,一旁的月舞就已經溫柔提醒“沈姑娘也乏了,不妨歇歇吧,晚上想吃什麼,奴婢給您做。”
聞言,沈南枝轉頭看向她,目光裡帶著幾分懷疑道“月舞姑娘的廚藝比起福雲樓裡的廚子如何?”
這話聽得月舞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沈南枝繼續道“我最近病著,口味有些刁鑽,隻喜歡吃福雲樓的飯菜,你家公子都說了,福雲樓也是你們的地盤,所以找原本福雲樓的廚子做飯,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其實,那戴著狐狸麵具的討厭鬼隻說了福雲樓裡的機關是他手底下的能人設計的,並未說福雲樓是他的地盤,沈南枝不過是猜的。
要在福雲樓底下挖這麼大一條機關密道,而又完全不驚動福雲樓裡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前幾日陸翩翩要福雲樓的廚子的時候,沈南枝也聽說了,福雲樓一並被查封,但裡麵的人逃的逃,溜的溜,甚至就連廚子都不見了蹤影。
在大理寺手底下逃走,這些可不是一般人。
要麼他們是蕭子義的人,蕭子義另有安排和接應,要麼是他們的人。
自從見過這些人以後,沈南枝覺得後麵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月舞的反應也證實了沈南枝的話。
她似乎有些意外沈南枝連這個都知道,卻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沈南枝在詐她。
“好的,奴婢這就去安排,沈姑娘放心。”
聞言,沈南枝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吧,不是人人都是那個戴狐狸麵具的男子那般機警難纏。
月舞既沒有否認沈南枝的話,而且還說……她這就去安排。
這不但說明沈南枝猜對了,更代表著,月舞能隨時聯係那些已經遁走、甚至連大理寺都查不到行蹤捉拿不到的人。
沈南枝暗暗心驚,但她麵上並未表露分毫,隻轉身去了床上歇下。
許是身心都累到了極點,就算明知道自己現在還處於危險之中不能放鬆警惕,沈南枝也抵抗不住困意來襲。
再睜眼,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本就隻有一扇小窗能透進來光亮,此刻外麵天色已暗,屋子裡更是一片模糊。
沈南枝的意識才剛剛回籠,冷不丁的就看到窗邊站著的一道人影。
那一瞬差點兒嚇得她差點兒靈魂出竅。
待看清楚他臉上戴著的狐狸麵具,反應過來對方是誰之後,沈南枝的心才跳回了肚子,並沒好氣道“閣下是想嚇死我嗎?”
那人輕笑道“我特意趕回來陪沈姑娘用晚飯,見你睡著,本不欲打擾沈姑娘休息,甚至連燈都沒忍心點,我這般體貼,沈姑娘不領情也就罷了,如今卻成了我的不是了,叫人好生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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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傷心,可他眼裡可並無半點兒受傷的意思。
而且,說話間,他勾唇一笑,就連眸子都似是明亮了幾分。
看到這一幕,先是詫異了一下,旋即剛剛睡醒的沈南枝這會兒才完全清醒,反應過來這人已經換了麵具。
跟之前那整張帶著詭異笑意的狐狸麵具不同,這人這會戴的麵具隻有半張,遮蓋住了他上半張臉,露出了精致的下顎和薄唇。
相同的是,這半張狐狸麵具依然帶著笑意,看起來更加詭異了。
夕陽最後一點光暈透過小窗落在他的側臉,那麵具宛若被踱了一層金光,襯著他本就清冷若謫仙的氣質越發多了幾分詭秘和神聖。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場,竟然在這人身上共存,而且毫無違和感。
當然,前提是忽略掉此人的惡劣和毒舌。
得虧沈南枝是和衣而睡,不然在這樣的場景下見麵,越發尷尬窘迫。
念及此,她挑眉看向那男子,沒好氣道“我在睡覺,閣下難道不知道避嫌嗎?”
聞言,那人不答反問道“沈姑娘這不是已經起來了嗎?”
沈南枝“……”
可這人分明是在她睡覺的時候就已經在窗口了!
沈南枝懶得同他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她掀開被子站起身來,才要往桌邊走兩步,誰曾想這身子到底還是太虛弱了,睡得太久起來,腳步都還有些飄飄。
沈南枝一個趔趄,她連忙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看到她這般狼狽,那人偏偏還要笑著嘲諷道“看到我,沈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激動。”
聞言,沈南枝心口一窒。
這人真真的,十分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