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桑農的聲音也變得無比沉涼,他抓著宋句的胳膊“宋句,我們從血水中爬出來,不是為了給旁人做狗的。
“今日若是我屈服於成王妃,來日不知她要如何拿捏我,要我去做怎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人生路一旦走錯,就步步錯。”
宋句“你不必再說,我和你所想的一樣。我現在就去找無惜,帶上她,我們就離開。莫要驚動合意姑娘,免得她為難。”
雖然已經夜深,但是宋無惜沒有睡,宋句走進她房間的時候,她是能夠察覺到的。
失明時間太長,她已經能夠從腳步聲辨彆來者身份,故而她一點也不慌張。
宋句以為她睡著,喊她好幾聲,宋無惜才應他“我醒著,哥哥有話直說。”
宋句扶她坐起來,把桑農的事情告知她,“所以我們現在就要走,不能連累鎮北侯府與合意姑娘。”
宋無惜語氣無波無痕“我沒所謂,哥哥決定就好。”
宋句胡亂給她收拾了幾身換洗的衣物,便過來蹲在她的麵前“到我背上來,我背你走。”
黑暗中,宋句看不到宋無惜攥緊的拳頭,她似乎做了許久的掙紮,才道“哥哥,留下一封書信,與合意姐姐斷絕情義再走。”
說這話時,宋無惜歎了口氣,她終究還是不能徹底無視人世間的溫暖,不能忽略楚合意曾經帶給她的希望與善意。
所以,哪怕來路凶險,她毫無存活之誌,卻還是不想連累楚合意。
“哥哥細想,這裡有我們生活過的痕跡,合意姑娘請大夫為我治療眼睛,是有跡可查的。哥哥在軍營馴馬、桑農哥哥在修挖水渠,也都是有跡可循。
“即便成王妃沒有抓到我們,她也可憑借這些痕跡,狠狠咬合意姐姐一口,甚至汙蔑合意姐姐把我們藏起來了。
“但若是我們留書一封,與合意姐姐恩斷義絕,我們的身份即便暴露,也牽扯不到她。”
宋句以為妹妹所言很有道理。
他抬頭看一眼月光。
此時四周萬籟寂靜,還來得及寫一封信。
他喊來桑農,立即鋪紙研墨,提筆寫信。
在這封信上,他寫,得合意姑娘收留,本該感激萬分,可恨他最後才知道,合意姑娘收留他,不過是想要利用他馴馬,以此去對付北周將士,對他並無半分朋友情誼。
收留桑農,也不過是想要利用桑農立功。
治療宋無惜的眼睛,不過是想要讓他們心生感激,從而乖乖聽從她的命令。
如今得知真相,他們不屑再接受她所給的一切,甘願離開,從此恩斷義絕,此生不再相見,若相見,便是仇人!
桑農捧著蠟燭,看著信箋上宋句寫下的一字一句,心中的傷感比墨汁還要濃稠。
宋句的心頭則生出絲絲鈍痛之感。
但願楚合意看到這封書信時,不會太痛苦,他們不過萍水相逢而已,能攜手走一段路,已經是上天賜予的緣分。
用硯台將信箋壓好,桑農拿著行李,宋句背著宋無惜,悄然走下密道,從密道裡離開。
是了,這座宅邸挖了地道,上次甘遂便是躲在密道裡,避過郝威他們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