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合意卻在眾人目瞪口呆當中,拉住謝凜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攬著他往馬車方向走。
“謝凜,我們回家!”她咬牙,忍著哭腔,不輕不重的話語落在風雨裡,竟是無比堅定。
血水順著他們兩人的身上往下流淌,逶迤在泥水當中,一片血紅。
謝凜後背上那兩支箭矢,尚未拔去,落入眾人視線中,眾人的心跟著一陣緊縮。
終於把謝凜抱到馬車上靠著車壁坐好,楚合意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栽倒下去,額頭砸在車壁上,發出“砰”的聲響。
昏沉沉的腦子,倏然清醒很多。
此時的她,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濕透的發絲黏在她的臉上,而她胳膊上的箭傷,還在瘋狂流血。
瑞嬤嬤和弦月立即拿了乾淨帕子來,擦拭她發上和臉上的水漬,瑞嬤嬤還拿了一套乾爽衣服來。
“小姐快換上乾淨衣服,你受傷嚴重,恐感染風寒,情況更加不好。”瑞嬤嬤說道。
楚合意撐著身體坐起來,目光看著謝凜“嬤嬤,拿乾淨帕子來,我給謝凜擦擦,再把百花喊來……”
正說著話,百花就從外麵進來了,楚合意道“你騎馬去接甘遂大夫,讓他來給謝凜治療。現在就去,要快!”
百花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又下馬車,騎馬去後麵接甘遂了。
甘遂是在青陽城地動之後不久,到達青陽城的,那是楚合意的意思,當時的青陽城許許多多的人需要處理傷口,甘遂幫了很大忙,把很多傷患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隻是因為被追殺,甘遂還在後麵,想來距離他們不遠,百花騎馬去接,應該很快會來。
瑞嬤嬤和弦月準備了乾淨帕子,要給謝凜擦拭,楚合意把手伸過去,嘶啞道“讓我來。”
瑞嬤嬤和弦月同時看她,很不忍心,但是楚合意雖然虛弱,隨時會倒下的樣子,可她眼神卻十分堅定,不容拒絕。
瑞嬤嬤紅著眼,將帕子交到她手上。
楚合意小心翼翼地扶著謝凜,靠在自己肩頭,避免後背的箭矢刺得更深,這才拿著帕子,輕輕擦拭他頭發上的水,臉上的汙泥與血水,不一會兒,一張帕子全部濕透,浸成血紅色。
一連換了四五張帕子,才勉強把他上半身擦乾淨,此時望山也到馬車上來了。
看到楚合意為謝凜所做的,他既感動又心痛。
瑞嬤嬤急紅眼眶,道“小姐,謝大人交由我們照顧吧,你身上的傷還是要及時處理。”
楚合意沒有做聲,她繼續看著謝凜,她痛得渾身神經都麻木了,很想堅持下去,等到甘遂大夫到來,耳邊似乎有一道激烈無比的聲音,讓她堅持下去,她手裡還緊緊握著謝凜的手,那隻手是那樣冰冷那樣無力……
可是,黑暗還是瘋狂湧上來,將她徹底淹沒了。
她昏昏沉沉,陷入黑暗當中,聽到耳邊傳來急切的呼喊,她聽得真切,卻無法醒來。
血腥味依舊無比刺鼻,死亡的氣息籠罩著她,她心慌得厲害,陷入了極致的恐懼當中,所有的力量本能地集中在右手上,握住謝凜那隻冰冷的手,像是用儘全力挽留謝凜的生命。
她曆經千辛萬苦,血流儘、命丟失,才終於從十年後的常青城回到盛京城,嘔心瀝血保住了許多人的性命,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謝凜在自己麵前死去?!
成王夫婦未除,她的仇未報,她又怎麼可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