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咳嗽著再次睜開雙眼,她那方形的黑色瞳孔幾乎睜成了圓形。她……她記得。
她現在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回憶起母親溫暖的懷抱,那足以驅散她內心的麻木和寒冷。
她又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思維和視覺的穩定,她用儘全力和愛抓住了那份溫暖,那個擁抱,因為她知道,如果不這樣做,它就會像一陣風中的餘燼一樣消散,而當那團火熄滅時,她就會去到那個黑暗的地方。
但她不能去那片黑暗的地方。現在不行,還不行,即使這意味著寒冷和麻木消失後,她會再次感到疼痛。到處都是傷痛。她僅存的一隻胳膊和那隻被打得稀爛的手,她受傷的腳,淤青的胸部,全身淤青,耳朵被打斷。
她渾身都受傷了,甚至比以前更加受傷,但是她……她依然堅強,她現在知道了,因為媽媽從來沒有撒過謊,媽媽從來沒有拒絕過她。
她喘著粗氣,和薩皮亞一起站了起來。
紫色光環籠罩著她嬌小、流血的身體,將她浮了起來,光環閃爍著,不時將她拉下,她的思想和法力努力跟上。她虛弱地抬起頭,回頭看著那個人和那位閃閃發光的典獄長。
“哦……你要回來了,”監獄長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親愛的朋友?無聊,親愛的,太無聊了。如果你當時害怕地逃跑,身體已經殘破不堪,那會更符合你的口味。
我敢說,也許你的品味已經衰退到我享受不了的程度,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典獄長知道惡魔已經聽不見了,於是他用金指尖熱切地向她招手。“現在,來吧,來吧!見證我的愛情再次綻放吧!”
我要告訴你,我的愛人,如果你的口味配不上我的味覺,這也將是你的命運!”
克拉拉聽不見他說的話,但她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很可能是在告訴她,她已經崩潰了。
毫無價值。
隨著她慢慢向前移動,那個閃耀的男人的光芒也越來越亮,隨之而來的,是痛苦和傷心的回憶,但這一次,即使很難,她也沒有移開目光。
因為……因為她現在知道自己並非一文不值。無論那個閃閃發光的男人說什麼,無論彆人說什麼,都不重要。
她一生中一直懷疑是否有人需要她,但現在這種懷疑已經消失了。
她很堅強,媽媽是這麼說的。她能感覺到力量開始在她體內膨脹。
她有能力改變眼前的處境。她所要做的就是選擇戰鬥。
但即使她知道自己有力量,有權力,當她越來越接近那位閃閃發光的男人那冷漠的身影時,她仍然動搖了。那道光芒讓她想起了那道傷痛,想起了它如何控製了她和她的身體。
她仍然做出了選擇。她要像自己應該做的那樣去戰鬥。
現在,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感受到並重視那句話。那句話足以讓她做出選擇。
她眯起眼睛,咬著嘴唇,屏住呼吸,因為此時哪怕是呼吸一次都會耗費太多的能量,但她仍然繼續向前,一直……向前。
但她仍然離我們很遙遠。
不,她離得並不遠,距離那個閃耀的男人隻有幾米遠,他的光芒幾乎使她目眩,但她卻行動緩慢,受傷嚴重。
她看著那個閃閃發光的男人用手猛擊那人的後背。
閃閃發光的男人興奮地顫抖著,然後取出一隻沾滿鮮血的手臂,平坦的手掌上放著一顆巨大的、跳動的心臟,他把那隻手臂舉向天空,用全神貫注、心不在焉的眼神盯著它。
她心中越來越恐慌。她……她是不是來晚了?
不,冷靜。她記得母親的冷靜。她仍然能通過他們殘留的束縛感受到那個人的生命。
她走向那位閃閃發光的男人,當他抬起麵具,看到從心臟流下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流過時,她就轉過身來。
去吧,她告訴自己。
去。
前鋒。
監獄長用手捏緊了那顆還在跳動的巨大心臟,一股鮮紅的鮮血從他張開的、渴望的嘴裡流出。鮮血流到他的舌頭上,他的勝利笑容頓時消失,他放下了心臟,彎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