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累,活著好累,活在世上真的好累啊!”毛苗像胚胎狀的泥塑隻有一塊兒不成型的泥團沒有骨架的支撐,軀乾直立不起,四仰八叉地癱在同樣軟塌無形的懶人沙發上,提不起精神、來不了勁兒做任何事。
身體有氣無力,張嘴說話倒是氣沉丹田、中氣十足,“人間不值得!人間與我八字不合、相生相克!跳脫出人間方為上上策。”
飛快瞥一眼旁邊吃泡麵吃得吸溜吸溜的樞暨,立馬收回視線,低頭闔眼,語氣漫不經心,裝作不經意地問到,“樞暨你天上下來的,給我說說你們天上的事情唄,好玩不好玩?我能有機會跟你去天上看看嗎?”
“哈?你要上天?”樞暨吃麵的節奏被打亂,毛苗時大時小的說話聲他是一句沒聽全,聽了個隻言片語。
重點是抓住了,但抓得不太對,毛苗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是問你能不能帶我去天上看看,不是我要上天!我又沒死,怎麼就上天了。”
樞暨沒有喝麵湯的習慣,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麵,將隻剩湯的泡麵碗推到桌子居中的地方,以免不小心被手碰到摔下地,漂漂亮亮的碗摔得個四分五裂就很慘烈,“你想上天還沒機會呢。”
覺得毛苗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想的還挺美,“哼,你乃一介凡人,區區一個肉體凡胎,上天的資格你活著排隊都排不上號,死了排隊也不會排上你上天。
想上天的人啊、精啊、怪啊那是恒河沙數(像恒河裡的沙子那樣數不清。)一般。
上天的機會哪能輕易就輪到你。
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提前給你個友情建議,要是死了就立刻去去地獄口排隊,下地獄去轉世投胎的時間會快上不少。”
巴拉巴拉一堆話,毛苗就抓住兩個字,“地獄……”原來傳說中的地獄是真實存在的,原來人死之後下地獄不是一句騙人的假話,是真的會下地獄。
你們倆都挺會抓重點的嘛,抓到的重點都是重點中的重點。
凡人上不了天,將上天作為一種心靈上的美好寄托。
凡身肉體深陷在名為人間的一池沼澤地裡的凡夫俗子們,越是使勁掙紮越是陷進去更深,終會被泥沼吞噬,生生世世,困於人間,永不可離。
毛苗從小就愛看一些民俗類的傳說故事,聽樞暨說起地獄她不僅沒被嚇到,反而是更加激起她對這個傳說故事裡經常出現的地獄的好奇。
旺盛的好奇之心讓她疲倦的身體也旺發生息,盛得猶如打了劑雞血般活力四射,身體也不癱了,人也不累了,氣也不喘了,一口氣能上五樓,自認為原地立起、立刻、立馬跑完一場馬拉鬆都不是問題,“人真的有靈魂?他們常說的‘三魂七魄’、‘生魂死魂’那些死狗通通去地獄報道嗎?
描述一下地獄大概是什麼樣子唄。
我問你,你有沒有去過沒地獄?
你們都是神屬係統裡的,應該有機會見麵吧,閻王爺老人家,你跟祂打過照麵沒?祂是男的還是女的?玉帝召開蟠桃大會你們是一起參加嗎?猴哥愛吃的蟠桃是啥滋味……給我講講唄。”
瞧她興奮得比貓吃到魚、狗啃到肉、熊舔到蜜還滿足那樣兒。
回家前在公司和辦公室的同事們因為田疆提出的不合理的加班要求而大吵一架。
毛苗作為有理的一方,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八手,更難敵,反而被他們幾個無理的一方占據道德製高點,對毛苗進行一番道德綁架式的責難。
辯不過對方,毛苗自己負了一肚子氣,滿肚子委屈哭著跑回家的事似乎完全沒發生過,她不記得了嗎?
應該不是不記得,隻是選擇性失憶罷了。
看她的眼眶和下眼瞼到現在都還是紅的,眼皮也是腫泡泡的,從雙眼皮腫成單眼皮,布滿眼球的紅血絲一點兒沒消,可以隨時扮演紅眼怪。
樞暨沒回答毛苗一個問題,眼睛盯著她看,看到她紅腫的雙眼,看得出神,思緒萬千,回想在她們公司這一天下來的所見所聞。
對她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田疆說是一個領導看了又看也沒哪裡能看出一個領導樣,空有一顆領導人的心,拿不出納米大小的一點點領導能力。
不僅是在個人工作上沒有一丁點的作為和建樹,在所有管理工作上更是不作為。
作為一個領導不想方設法幫助新職員融入集體,反倒是跟著老職員一起排擠新職員,不由分說的一味地偏袒某一個人,她所有的職場霸淩行為視而不見,看似在裝眼盲實則是真心瞎,不管她是對的還是錯的在他心裡全是對的。
領導明目張膽的偏袒、偏心眼使得老職員有恃無恐,拿著雞毛當令箭在辦公室裡成天的囂張跋扈慣了,肆無忌憚地欺負新職員、排擠與她意見不合的人,拉幫結派的搞小團體,孤立這個人、孤立那個人,一個四五個人芝麻粒大小的一間辦公室被弄得烏煙瘴氣。
孤立這種事情,隻要自己內心強大,習慣獨來獨往一個人,一個人到點上班完成自己的工作,到點下班一個人回家,也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畢竟上班是衝著去掙錢去的,不是衝著交朋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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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講到田疆安排的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完了不能下班,必須義務幫他們一起做完他們的工作才能下班的加班這條規定,毛苗是氣不打一出來,這是公司還是什麼慈善機構,一天兩天的做慈善尚且在忍受的範圍之內,但這天天如此磋磨人,趕鴨子上架的強製彆人做慈善,沒脾氣都得磨出脾氣來,沒人受得了。
毛苗不是沒有反擊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她一條‘小龍’哪裡又是他們幾條‘大蟒蛇’的對手。
一天又天的周而複始、去而複來,過著望不見儘頭的循環往複的日子。
他想他知道了毛苗厭惡人間的原因。
每天和那樣一群人待在一起,誰都受不了吧。
不知怎麼地胸腔處命名為心臟的地方微不可察地傳來一陣不知名的刺痛,反常的生理反應使得樞暨也突然變得反常,竟會覺得毛苗有些可憐,同情她在公司的遭遇,對她生出一顆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