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邶嘴角有一絲嘲弄,他斜倚椅背,不知哪裡摸出個小酒瓶來。藍釉的瓶子在他紅袖半遮的掌心滾動,時不時將酒水送入口中。
【當日嶽梁府外,你怎不如今日這般反應快。】
小夭無語“斤斤計較的死……”
〖死妖怪!〗
“我一時情急沒能想起來,你就不能忘記那件事?”
“哦?你要我忘記什麼?”邶握著酒瓶,於桌上傾近,笑意在他眼眸上浮起一層瀲灩的光華,“忘記你和瑲玹的舍命相護,還是生死相許?”
小夭張張嘴,沒能說出話。好半天,她才說道“那是我哥哥。”
“好。”邶懶洋洋地道,“你哥哥。你救。”
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心聲從不陪著他演戲——
【什麼狗屁同命連心蠱,隻有我自己當回事。】
“我沒有不當回事,我那時隻是隻有保護瑲玹的念頭……”小夭驚疑地解釋。
被自己的心聲出賣,相柳的臉色一瞬間極其難看。
又聽小夭這無力的解釋,他怒上心頭,直接道“若有下次,你還是會把一切都拋之腦後,隻要能護著他吧?”
小夭啞然。
相柳譏諷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徒勞辯解。”
【一副我很重要的樣子。】
〖相柳……會說出這種話?〗小夭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相柳一怔,眼底慢慢湧上震驚的底色。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
小夭靜靜地望著他。
她印象中的九命相柳,堅韌,強大,冷情,擁有可怕的自製力——他把自己困在忠義裡。有些事他們默契地心照不宣,從不觸及立場這種“禁忌”。而現在,他……
小夭想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隻是詭異地覺得,相柳越來越像個人了。
神明掌控七情六欲,而人,被七情六欲所掌控。
被情緒左右、眼角眉梢都生動極了的相柳,如同月光淩空灑落,於九曲紅塵中染上了煙火氣。
引人注目,惹人心疼。
“……你日日同他廝混在歌舞坊,就沒有注意到他這那張臉?”
“注意當然是注意到了,畢竟邶一個男人生得這般花容月貌,風月場裡沒有姑娘不拜在他的石榴裙下。隻是哥哥你不說,我還真沒有這麼惋惜過。邶若是防風家的小姐,說不定我還能納回去。”
“邶若是小姐,還不一定輪的上你。不過你既有這心,咱們的好姐姐也不錯啊,你求娶她啊!”
“那可是皓翎大王姬!”
“有家世有地位有相貌,唉。可惜那晚我隻能遠觀……你下次再約防風邶出門,也叫上我一起。你們賞美人,我也賞美人。”
竟然是始冉和嶽梁兩個,這倆東西也到茶樓裡來了!聽腳步聲,正在往樓上來。
小夭小心地看向對麵的人,乾巴巴地安慰“他、他們蹦躂不了多久的。邶,你……”
那邊兩個不知死活的人,一人一個“防風邶如何”,另一個便“姐姐”……
邶……邶……邶……
【邶,邶,邶,邶你媽的邶!頭給你擰掉!】
邶一臉戾氣。
【狗東西!】
【小夭,你不要動,不要再給他們看到。我去將他們引開。】
〖可是他們對你的言語更……〗
【你是個姑娘。】
〖邶……防風邶!〗
小夭看著他起身,施施然向前,裝作不經意間的再遇,一席紅衣像炙熱的火焰,又活似在火舌上綻放的桃花,可小夭卻似乎在這火焰之下、花朵之係,看到了寂冷的霜雪。
邶不羈地笑,說話時目光前傾,頭微傾斜,風姿卓然,自然流露出風華無限。小夭看著那翩翩衣擺在視線裡遊移,終於要消失時在心裡喊道
〖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