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稱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名字。
山海宜華。
他笑著說“好聽。我總算知道,當父母的能對女兒愛得有多深了。”
一一道“看在爹爹這個大名的份上,娘才同意留下他取的小名。不過我爹取名字向來很隨性,我哥哥姐姐的名字……嘿嘿。或者說,爹爹他覺得小名是可以很隨意的。”
伯稱好奇道“哥哥姐姐?姑姑姑父不是隻有你一個女兒嗎?他們是誰?”
“是安樂哥哥和無憂姐姐。他們也是爹娘陪伴著長大的,我出世前,他們就已經在大荒生活好幾百年了,和我的區彆僅僅在於不是從娘肚子裡出來的而已。”
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父王母後說的故事,伯稱大概能想到安樂和無憂是誰,便笑道“他們也有小名嗎?”
一一道“我不會告訴你的!這是哥哥姐姐的私事,你是外人,稱呼他們大名就可以了。”
外人……
伯稱道“宜華妹妹,我可是你親表哥。”
一一道“那又怎麼樣?”
“……好吧,不怎麼樣。”伯稱道,“勞煩妹妹帶我見姑姑和姑父?”
“等等吧!我聽爹說的話,娘親中午小睡被我打斷了,這會兒肯定又要睡覺,我要是打擾她,爹會生氣的。”
哼,她娘沒睡好的話,她爹肯定又要身體做搖籃,九個腦袋給她娘當吊床躺。堂堂九頭妖王啊!一一心想,這樣做也太掉價了,她爹不想當王就趕緊退位讓賢嘛!
伯稱問“你爹生氣了會怎麼樣?會罰你嗎?那你可以找姑姑護著呀。我聽我母親說,姑父最心疼姑姑的。”
“嗬嗬,嗬。”一一小臉上有一層僵硬的笑,“我娘要是溺愛我,爹會連她一起罰的你信不信?”
伯稱“……這還真的想不到。”
說話間,一一帶伯稱往家裡走。她小小的個頭才到人家腰,本就走得慢,又活蹦亂跳著,路途就非常磨蹭,一直到毛球和毛團都找來了,他們還沒有走出兩條街。
“一一!”
毛球的大嗓門十分嘹亮,伯稱悄悄動了動耳朵,有禮貌有分寸站在原地,行禮道“兄台好。”
“彆亂認親戚!”毛球張口就是一聲斥責,“哪來的神族小子,想拐我妹妹嗎?!”
毛團已經把一一摟進了懷裡,激動地擁抱之後又檢查她有沒有傷到,然後戒備地盯著伯稱。
伯稱道“真是親戚。我是宜華的表哥。”
毛球和毛團對視了一眼。這世上知道有個“宜華”的也沒有幾個人。
一一適時道“他是阿念姨姨的兒子!”
要不說相柳和小夭的女兒繼承了他們的特點呢?這缺點多,優點也不少的。她隻從哥哥姐姐的故事裡就能知道,對於他們來說,瑲玹舅舅遠比不上阿念姨姨,所以這會兒介紹伯稱,也用的是阿念的名頭。
果然,毛球和毛團的敵意淡了。
伯稱行禮道“西炎伯稱,見過安樂兄長與無憂姐姐。此次遊曆大荒,我奉父母之命,希望能看望姑姑姑父。”
毛團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伯稱道“是。伯稱年長,正是遊曆曆練的時候。”
毛團和毛球對視了一眼。
這人客客氣氣,有禮有節,但是世家子弟都是這個模樣。懷疑他的身份倒也不至於,因為這人的長相實在很有瑲玹和阿念的影子。
帶他回家裡的話,會不會影響他們自己的生活?
一一仰著頭,看看前方的伯稱,又看看左邊的毛團和右邊的毛球。她很不能理解“哥哥姐姐,你們在糾結什麼?就帶伯稱哥哥回去見我爹娘吧。什麼也不用擔心,他靈力這麼低,估計連我都打不過。”
是啊!毛球一拍腦袋“當人當久了,把野獸的行事準則都忘了!伯稱小殿下,跟我們走吧?”
“兄長不用客氣,叫我伯稱就行。”
三隻獸出門,帶了一個神回來。
小樓的院落裡,幾棵樹的樹蔭下,相柳遠遠地就察覺到陌生的氣息在靠近,一個繞在樹上的腦袋抬起來一些往外看了看,垂落的尾巴便繞上來輕輕拍著小夭將她喚醒。
“相柳,不想醒……要再睡……”
蛇身吊床上,小夭迷迷糊糊地翻身,抱住了一個蛇頭,無意識地蹭蹭腦袋。
【小夭乖,晚會兒再睡,有客人來了。】
蛇頭一個一個從樹上鬆開,小夭便順著傾斜往下滑落,最後的尾巴也從另一顆樹上鬆開之後,她便跌進了一個人的懷抱裡。
手臂熟練地繞上脖子,小夭埋頭在相柳胸膛裡不想抬起來。
〖一一又帶了誰來?相柳,相柳,我要睡,你抱我屋裡去,我去榻上睡。〗
相柳微微一歎,輕聲哄道“彆睡了,我察覺到他身上有瑲玹和阿念功法的氣息,這個年齡,怕是你哪個侄兒。”
小夭仰頭,睜開眼睛“侄兒?”
“是伯稱吧?依著年齡和閱曆,能獨自出來的也隻有他了。”小夭清醒了,從相柳懷裡跳下來,整理一下衣物,摸摸頭發,“發髻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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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認真地說“亂了。”然後抽掉她頭上的簪子,將她一頭長發在手上理順,纏繞上簪子,幾個呼吸間便挽了一個靈蛇髻,一簇桃花在烏黑的發間綻放。
小夭摸摸頭發,轉過身親了一下他的嘴角,笑著道“謝謝我的郎君。”
相柳緊緊壓著想往上翹的嘴角,保持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許多年下來,他好歹也練出來一個好手藝,再也不是單調的一個圓包包。不過他自己還是不大喜歡束發,隨手一根抹額歸置著發絲也就是了。
幾百年了,小夭看他還是會看呆。
〖我的妖怪啊,實在太好看。〗
相柳輕輕咳了一聲,道“回頭有你欣賞的時間,現在還是去見客人吧。”
等小夭點頭後,相柳揮手撤了院子上空的結界,一一正推門進來。
“爹!娘!”
〖臭丫頭在外人麵前還是會維持表相的,竟然老老實實地開了門。〗
小夭笑吟吟地應道“回來了?”
多年不見,伯稱抬眸第一眼就看到青綠衣衫的姑姑和白衣的姑父相伴在落葉下。一如他曾經在鳳凰林中見到的那樣,一個彎腰伸開雙臂迎接向她奔去的孩子,一個負手而立,含笑注視著身畔的女子。
不過很久之前,是他向姑姑奔跑。
伯稱一瞬間隻想到那四個字——如若初見。
毛球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不敢認了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