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難忘恨難消_尋無定初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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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往事難忘恨難消(1 / 2)

虞府客房內。

袁無錯安撫道“你不必憂心,我乃金吾衛右參將袁無錯,雖無甚大權,但保你安全卻是綽綽有餘。我尋你,乃是為了十幾年前一樁舊案,此案關乎幾百條人命,也關乎這大蕭國以後的命運,我隻想問你你可認識那聞放?”

僧人聽到這個名字,渾身立刻僵硬起來已經有十三年沒有人在他麵前說起這個名字了,自從他遁入空門以後,師父就給他取了法號,名喚忘恨。

他歎息一聲道“貧僧法號忘恨,但是十三年過去,卻從未真正做到忘記心中仇恨。出家之人最忌貪嗔癡、愛惡欲。這十幾年來,仇恨從未從我心裡被驅除,是以每年我都會隨師父四處遊曆,見識山川海河,指望著能放下那滔天恨意。”

他抬頭,眼中已然不是那平靜無波的神態,竟是滿目悲愴,恨意洶湧。他到底是有負師父所望啊。

“我十歲那年,我爹聞聽因追捕劫匪,被那賊子當胸一刀,刺中心臟,當場斃命。”他緩緩說道“我母親說過,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因為那件大案,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惶惶然過了近一年時間,生怕禍及妻子兒女。”

那刀向他捅過來的時候,他看到那人的眼神,便知道根本不是什麼入室盜搶的飛賊,而是衝他來的。

他沒有反抗,想到自己死了,興許家人便能平安,因此,他垂下了自己那隻拿刀的手,安然就死,眼睜睜看著那刀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父親死後,母親悲痛欲絕,那些往事,父親早就告訴過她,若是自己死了,不要追問,不要深究,有人問起便裝瘋賣傻,隻要把孩子養大,過十幾二十年這事兒就過去了。

可是他沒想到,宣威侯隻要他聞聽的命,那何丞相卻是個奉行斬草要除根的。連一個已經發瘋的婦人和三個孱弱的孩童都不放過。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根本就逃不出去了。母親用竹筒將書信和印鑒卷好,再用油布裹緊,用繩子將布包緊緊地纏在他的腰上,最後再冒著熊熊大火將他從窗戶奮力推出去。弟弟妹妹的哭聲和阿娘的慘叫聲在耳後響起,夾雜著木頭燃燒的劈啪聲,叫他倉惶不知所措。

弟弟妹妹還那樣小,妹妹還不到五歲,那樣可愛稚嫩。

那些人原本靜靜地站在院外,看著大火將他們娘四個吞沒,結果冷不防他從屋後的窗戶撲出來,頭發眉毛被燎燒得差不多了,衣服還燃著火,臉上手臂上被煙熏得黢黑。兩個殺手借著火光提著刀追趕,他隻得拚命地逃——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跑得多快?

“小東西倒是挺倔,可惜丞相要你三更死,你就不能活到五更!”耳邊傳來地獄惡鬼的低吟,叫他汗毛倒豎,爆發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在黑夜中沒命地奔跑。

沒跑出去數十步,他便慌不擇路,一腳踏進了那洶湧的河道裡,被衝入了彤江。

他差點就死了。

他被燒得滿麵發黑,手腳、脖頸和背上原本就被灼燒得脫了皮,加上渾濁的江水混著泥沙不斷地衝刷著他幼小的身軀,那繩子係得又緊又勒,驚恐絕望交加之下,讓原本在河邊長大的他根本無力使出自己遊泳的本事。

真疼啊,江水嗆入口鼻,辣得他眼淚與那黃泥水混在一起,讓他無數個夜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都是渾身冒汗,雙手扯著衣襟大口呼吸。

就這樣,他半是窒息,半是累得暈過去,時不時掙紮一番,那樣渾渾噩噩地隨著江水飄飄蕩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被一個打魚人當作浮屍撈了起來。

待那路過的忘塵方丈將他身上的繩結解開,探了他的脈搏,幾個穴位點下去,他一口氣緩過來,嘔出不知道多少渾黃的臭水,這才算是活了。

等他傷好了,便拚死要去找何嶽笙報仇,無數次聲嘶力竭的呼喊和痛哭之後,他接受了自己勢單力薄,根本無法報仇雪恨的事實。

他淚流滿麵,眼神哀切又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眼眶深深地陷下去,下巴上滿是胡子茬,看起來十分憔悴蕭索,細看之下才能看出來當年火燒之後留下的白色痕跡。

十三年仇恨未消,將他折磨得形銷骨立,狀如骷髏。

袁無錯帶著人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用過晚飯,淩師父將薛雲初和淩雙雙遣走,與虞紹銓夫婦和虞氏一道緊閉書房的門,還讓兩位師叔在附近看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薛雲初坐在桌前臨著字,淩雙雙像隻熱鍋上的螞蟻,走去走來,晃得她頭暈。

“師姐,你能不能坐下!這燭火都叫你晃得我看不清字了。”薛雲初將筆擱在筆架山上,十分無奈地望著她。

淩雙雙見她不寫字了,急忙撲過來道“你說,咱們是不是要替天行道行俠仗義了?我覺得這次是個大買賣,連師父她老人家都下山來,一下來就遇到這麼刺激的冤案——就是不知道那丞相還有沒有彆的把柄?要不要咱們去那勞什子的丞相府去探聽探聽?”

薛雲初一看她眼冒金光的樣子,連忙拉著她道“你輕功了得是沒錯,但是師父還沒發話,千萬不要隨意行事,壞了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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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雙雙絲毫沒有被掃興的樣子,美滋滋地坐下道“我這一身武藝總不能沒有用武之地,要是師父派咱們去當暗探,你彆跟我搶嗷?”

薛雲初搖搖頭,預備將毛筆拿起來,忽然就聽見外院傳來一陣嘈雜喧鬨之聲。她立刻警惕起來,按著淩雙雙的肩膀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那嘈雜之聲越來越大,倒像是越來越近了。

等她們二人走出去,卻被舅母和母親護在身後。從縫隙裡看過去,隻見五城兵馬司的人手持火把從外院走進來,為首的指揮司正在拱著手與虞紹銓說些什麼。

末了,虞紹銓麵色極為不悅地道“既然是追緝盜匪,我等自然也不好阻攔什麼,但醜話說在前麵,若虞某家中人受了驚嚇,東西有了損失,我自當到聖上麵前分辨分辨!”

虞晚萊站在父親身後,將阿娘、姑姑、虞晚薏和定哥兒護在身後,虞晚薏則在他二哥後麵伸手護著高出他許多的薛雲初和淩雙雙——現在他可是男子漢,可以保護姐姐和弟弟了。

淩師父與兩位師叔在搜府的人進來之前,早就躍上了屋頂,藏在那夜色之中。

那南城指揮司正是何丞相的庶子何榆犀,見虞大人生氣,也不惱,隻一副胸有成竹、公事公辦的樣子,十分自得地立在正院之中,等著他的人四處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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