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沒有抬頭,沒有看見父親的臉。
此時,他看著父親,才發現,父親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老去。
霍宵被平靜而尖銳的痛楚淹沒。
跪在地上的少年低著頭,渾身在顫抖,眼淚已在眼底打轉。
霍宵低頭,取出被血浸潤的佛珠,放入油蠟中,再用蠟線將佛珠串連。
他將佛珠遞給少年:
“小施主……”
少年顫著蒼白的手,高高舉起。
霍宵正要替他戴上。
霍老爺子聲線嘶啞淒厲,“你起誓!如果你娶葉行泱為妻,你就有死無生,轉世也不成人,入畜道!”
霍宵震驚地看向霍老爺子。
震驚的不是霍宵,是當年的主持大師:“施主,毒誓起不得。”
“老四!你起毒誓,我才會放了她,留她一條命。”霍老爺子咬牙道。
少年清朗的眼底,此時深邃如墨,濃重而悲戚的血絲自眼底蔓延開來,化成平靜沒有波瀾的眼淚,滴落在地。
他將手更舉高,平靜道:“大師,請為我戴上佛珠。”
霍宵拿著佛珠,緩緩靠近少年的手。
佛珠一點點穿過他的手……
少年凝視著佛珠,一字字道:“我霍宵今後若娶葉行泱為妻,有死無生。”
“轉世也不得為人,入畜道。”
佛珠戴在少年瘦削的手腕上。
黑沉邃暗的色澤裡,隱隱有腥紅的暗色,如同永無天光的黑夜,將少年層層籠罩吞噬。
霍老爺子神色悲痛,轉身大步出門。
霍宵扶著少年起身上病床。
少年躺上去。
霍宵輕拂僧袖,站立床前:“小施主,你何苦。”
“大師,你和我爸剛才在門口的話,我聽見了,”少年睜著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天花板:
“他以為我隻是一時糊塗。”
“要在我長大娶妻成家後,就殺了泱泱。”
“以後永生永世,我都願意入畜生道,但這一世,我一定要護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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