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靶向_我不是山匪,但你可以來抓我_思兔 

第112章 靶向(1 / 1)

戎州是劍南道三十州中水陸交通隘口最多的一處,稱之為劍南道水陸樞紐亦不為過,而戎州的治所所在即僰道縣,更是緊挨著金江與眠江交彙處,自古以來都是兵家要地。

僰道縣的縣名遠比劍南道存在於世的時間更久,早在數百年前便是因為此地僰人眾多而得名。幾經變遷後、本朝重新劃分疆域為新十六道時,不過是將僰道縣被前朝改換了的名字換回更早前已經用了更久的原名罷了。

不光謝觀南和佟追他們沒想到,就連季熠也沒想到,他們在僰道縣城門處就見到了戎州刺史鄭柏言。

“久疏問候,鄭公依然矍鑠不減。”季熠是見過鄭柏言的,不過他二人上一次相見時,鄭柏言還不是戎州的刺史,季熠那時還尚未成年。時間如白駒過隙,再見麵,他們似乎都有些陌生的熟悉感,賓主見過禮後,季熠也不兜圈子,直接問,“怎麼鄭公親自守在這裡?”

鄭柏言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與悅知風身邊大部分的武將相比,他在身高和身形上都顯得不那麼威武高大,英氣幾乎都集中在那雙眼睛裡,但整張臉倒是更偏向於柔和的,所以如果不是提前告知,很少有人對他的第一眼印象會是個武將。當年鄭柏言的武勳足以讓他在京城武官中有一席之地,但他不肯離悅知風太遠,所以自請留在西南,先皇帝當然要給睿王舊部這個麵子,所以就答應把他留在這裡讓悅知風安排。

一直到前幾年,其實鄭柏言都還在隴右軍中帶兵,但是因為他的母親病故,發妻身體又不太好,家中頗需要這個家主在,所以悅知風便把他調到這裡做了個刺史,也好跟家人團聚在一處。

“人和人真的沒法比。”

前一晚季熠同謝觀南說起這位鄭刺史的時候,謝觀南也不免有些唏噓,因為他們正好剛剛同樂衍這樣的人打過交道,所以難免會覺得鄭柏言對悅知風的這種忠誠十分珍貴。一個是從京城被外放到西南就一肚子委屈,另一個是明明有機會在京城坐享高官厚祿卻主動要留在這裡。

“也不是說能吃苦,願意跟隨老師的人就一定更高潔,而是剛好老師身邊像鄭柏言這樣的人比較多。”季熠對鄭柏言的好印象並非僅僅因為他是悅知風的舊部,而是因為此人特彆務實,“他比老師還年長幾歲,從來做事都很謹慎而且話少低調,這是他區彆於其他將領的最大優點。”

如悅知風、鄭柏言這樣的武將成名時,季熠都還未出生,這些關於鄭柏言的事自然是後來悅知風或馮肆一點一點告訴他的,但也可想而知,能讓季熠留下這等印象,鄭柏言必定是個讓同袍和上官滿意的人。

悅知風在戰場上成名的時候太過年輕,導致後來他身邊的舊部幾乎都是年長於他的,鄭柏言已經算是少數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了。這些年來悅知風總是說,他過去的同袍部下,已經是見一麵少一麵,這話並非誇張。事實上目前隴右軍中幾乎已經沒有和悅知風同代的將領了,而鄭柏言之所以還能在西南也全賴他當時接受了悅知風讓他轉文職的安排。

“武將嘛,武勳都是傷疤和鮮血換來的,如果鄭公不轉文職,他的身體現在繼續帶兵也會非常吃力。”季熠說起鄭柏言的那種感覺有些近似於他看待悅知風,他對於這些在他記事之前就成為傳奇的人,總是有一份傾慕與愛護的心情,“我的馬術和騎射都得過他的點撥,他與我算有半師之誼。”

季熠自小跟著悅知風在西南到處轉,指點過他文韜武略的倒也有不少人,西南雖然不像江南道地靈人傑,也沒法同彙集天下英才的帝京相媲美,但也有不少奇才怪才和能人異士。更何況悅知風就是傳奇中的傳奇,僅僅是慕他之名來西南拜謁的也不少,所以鄭柏言會因為悅知風而選擇留在西南,季熠是絲毫不覺得奇怪的,這就和文人會因為天下聞名的大詩人在哪裡就去往哪裡是一個道理。

“得到馮肆的傳書,下官估算到王爺該是今日到達,故而來迎一迎。”鄭柏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熠,雖然行的是君臣之禮,但他看季熠的眼神還是透著些長者的關愛。歲月是會根據人的經曆而留下不一樣的痕跡的,鄭柏言如今的麵相中儒雅已經幾乎蓋過了英武,就連皺紋的走向都仿佛在書寫一種文人風流,他笑起來就會讓人不自覺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國泰民安的氣韻,“一彆經年,王爺越發俊朗了。”

寒暄的話不過三兩句,算上相互介紹身邊隨行人員和輪番見禮,攏共也花了不到一刻的工夫。謝觀南不免腹誹了一句,能叫季熠看得上的人,果然都不屑做場麵文章。由於州衙現在每日進出的人員還是比較多,鄭柏言坦言他不敢讓季熠冒險住在州衙,所以安排騰空了官驛讓他下榻,季熠從善如流地沒有反對。官驛就在州衙不遠處,鄭柏言便帶路與一行人緩緩馭馬而行。

季熠他們一進城就發現封城令使得整個戎州都變得十分蕭瑟,街市上行人極少,鄭柏言說疫病和封城的消息公布後,百姓除了采買必要的東西也幾乎閉門不出,所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雖然看著實在有些冷清,但這樣對控製疫情還是頗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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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猜到了馮肆會提前聯絡戎州,隻是沒想到鄭柏言會親自來迎,他擔心鄭柏言這麼急著來見他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遂忍不住道“我此來就是想幫忙的,鄭公萬不可有事瞞著我。”

“唉……”鄭柏言似乎是聽到了這句話才終於下定了決心,露出了一絲苦笑,“下官今日特地來城門相迎,主要是想先私下和王爺說說睿王的事。”

原本一見麵季熠就想問悅知風的行蹤,隻是畢竟他和鄭柏言也是多年未見,總要讓對方有說幾句寒暄的時間,現在鄭柏言自己提,那正是再好不過“老師如何了?”

“今日隴右軍會送第一批物資過來,睿王此刻正在北城門迎他們。”鄭柏言道,他正是趁著兩撥支援同時到達,才挑著這個時間選擇來城南接季熠,這樣既有了單獨說話的機會又不會給悅知風撞著,“下官想請王爺勸勸睿王,讓他儘快離開戎州。”

睿王身係整個西南,他在疫區會給鄭柏言多大的壓力季熠也是能想象的,不過鄭柏言錯估了他對悅知風的影響力,那老頭可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乖乖離開戎州。

“我做不得老師的主,鄭公這可是抬舉我了。”季熠想到悅知風待著不肯走的這幾日,鄭柏言擔著多大的乾係,這畢竟也是個花甲老人了,於是放軟語氣寬慰道,“我是聽得戎州刺史如今是鄭公,才放下懸著的心的,鄭公不必太過焦慮,老師定然也是如此想的,隻要方法得當,疫病可防、可控、也必定可治。”

季熠於是把他們一路經過的嘉州、眉州等地的情況先撿重要的說了幾件,尤其是禾神醫對疫病的治療判斷,又問了鄭柏言如今戎州的病人數量與隔離防治進行得是否順利。鄭柏言則有問必答,一樁一件都說得準確而仔細,他的神情比季熠預想的要沉穩鎮定得多,看來他並非是對抗疫沒有信心,而是情感上不希望悅知風冒任何風險吧。

戎州最先發現疫病的村落是在僰道縣與鄰縣夾縫中的山區,因為那邊常年人跡罕至所以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那裡還有村子和人。但是就在大約不到半個月前,有人偶然間途經了那個村落,那人在村裡病倒了。原本這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那個村子非常閉塞,平日也很少有外人出入,村民都十分淳樸,誰都沒有發現有異常,後來村子裡的僰人醫者替那個路人治好了病,隻是沒想到,那個人離開之後,村子裡就爆發了疫病。

“一開始村民誰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病的可怕,因為他們素來有病都是靠村裡僰醫治療的,他們信奉所謂‘小病靠醫,大病看命’,所以並沒有對疫病太在意,直到這個病在幾天內迅速感染了小半個村的人,他們才感到了害怕。”鄭柏言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半是惋惜半是懊悔的語氣,“少民與漢民在文化、習俗、生活和思想上差異很大,尤其僰人大多離群索居,又喜歡找僻靜偏遠的山林定居,我朝雖然厚待少民,但也不能強行去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

鄭柏言惋惜的是,在他轄下的這群無辜的僰人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懊悔的是他沒有更早給予這些僰人更多的關注。

“那疫病後來是如何傳到縣城裡的呢?”季熠手裡不緊不鬆地牽著韁繩,問話的時候看著鄭柏言,問完則又用眼餘光左右掃著街上偶爾走過的路人。

“那村子裡一共不到兩百住民,一下病倒了幾十人,村中僰醫也救治不過來。一邊是缺醫少藥,一邊還有人繼續病倒,所以他們派出了幾個青壯村民到縣城求醫。”鄭柏言說到這裡,無奈地歎了一聲,“城中的醫館起初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病,但漢人的醫者大多不願意去少民的村寨行醫,所以就讓他們把村民送來縣城裡醫治。”

聽到這裡,其餘人也就明白了,病人一到城裡的醫館,接觸到的人就都有了被感染的可能。縣城的人每日流動量大,所以才會突然爆發大量的感染。

根據鄭柏言的說法,來州衙報告疫病情報的醫館並不是第一個接診的醫館,他們是第一個確診病情的醫館。所以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彆的人和這群進城求醫的僰人村民接觸過了。

“我們花了將近三天找到了還在戎州境內的和村民接觸過的百姓,但還是有在這段時間內離開本地跑出去的。”鄭柏言的臉上有淡淡的愧色,“也剛好就在此時,睿王到了。”

季熠知道鄭柏言已經做了所有他應該做和能做的。換任何人在他的位置也不會比鄭柏言做得更好。他不但竭力追蹤了所有接觸者,還同時劃出了隔離區安置那些病人和感染者,這麼短的時間內臨危不亂把疫病的危害控製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既然感染者和接觸者基本都控製住了,那老師為何還要封城?”季熠聽完了鄭柏言的敘說,捋了一下時間,發現了不解的地方,“已經離開戎州的感染者或者接觸者也早就到了彆處,如今封城的必要還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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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一路來的觀察,雖然路上行人稀少,但他還是察覺到戎州這些百姓的狀態都不太好。有沒有生病是一回事,讓不讓人自由地踏實生活是另一回事。封城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此事也是有很大風險的。

“有必要的。”鄭柏言在館驛門口駐馬停下,他親自下馬去替季熠牽住了馬的轡頭,待季熠下馬之後,才低聲在季熠耳邊說,“因為第一批感染的村民中,已經有二十五人死亡了。”

雖然隻要是疫病就都有致死率,但僰村的第一批感染者死亡的速度和數量都太驚人了。這很可能不是一場普通的瘟疫,所以悅知風和鄭柏言不願意冒任何風險,因為戎州還可能有沒有追查到的潛伏期內的感染者。

“戎州本地的大夫有什麼診斷了嗎?”季熠又再次提及禾神醫的藥方,“據說他就是僰人,對疫病非常在行。”

館驛已經被騰空,季熠一行人將是這裡僅有的住客。鄭柏言的隨從守在館驛門外,而季熠帶的人除了謝觀南和苗姑、柳慈,也都去整理安頓,一時間就隻留下他們五個人在驛站大堂裡。

鄭柏言到了驛站裡,說話也就沒有再那麼小心翼翼“輕症可控,重症惡化迅速,一旦症狀惡化,幾乎就是回天乏力了。”

“請問刺史,這病的輕重症人群有什麼特征麼?”苗姑忍不住問了她作為醫者最關切的問題,“我們在嘉州沒有接觸病人,但是從嘉州刺史那裡得知,嘉州沒有因為疫病死亡的百姓。”

“我們的大夫和睿王身邊的軍醫都還沒有找到這個病的規律,它似乎是無差彆攻擊的,無論老人、孩童或青壯年。”鄭柏言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勉強算是個可能的規律吧,雖然不分年齡性彆都會被感染,但似乎年輕人的病症出現後會發展得更為迅速,目前死亡的二十五人中,隻有七人超過了四十歲。”

這個病,似乎對青壯年更為凶險,這是十分少見的,就像是在年輕的人身上安放了一個箭靶似的。

季熠蹙了下眉,仿佛想到了什麼特彆令他糾結的事。

“請恕我冒昧……”一直在季熠身邊沒出過聲的謝觀南突然對著鄭柏言問,“請問刺史有追查過僰人村那個最初到訪的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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