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脈相承_我不是山匪,但你可以來抓我_思兔 

第140章 一脈相承(1 / 1)

隴右軍最初也並不是悅知風的嫡係,他跟著先帝創業之初,是個才名遠揚的少年才子,但無論是出身或門第都並不算高,隻因他的驚才絕豔世所罕見,未及弱冠名聲已經遍布兩江南北,先帝對他十分好奇也生出了惜才招攬之心,不過當時的悅知風正意氣風發地四處遊曆,根本沒想過要找一棵梧桐落下。

但事情就是這樣奇妙,帝星與將星的相遇就像是冥冥之中被安排好的天命,不早不晚,就在他們最好的年紀,就在最對的時機。

“這事兒應該沒什麼人知道,那時年少氣盛的老師會主動找上門求見我阿爺其實是因為一幅畫。”這些在民間應該被稱之為皇家秘辛的軼事由季熠說來就真像是平平無奇的一則熟人舊事,他說得輕巧,語氣也絲毫不帶賣弄。

“一幅畫?這麼簡單的理由嗎?”聽到這話讓謝觀南不得不相信,所謂的野史之所以是野史,就是因為那些編寫的人不可能聽到真正的當事人來講述。民間對於睿王和先帝如何結識可能有上百個版本,越離奇的傳聞傳播得越廣,有方士測算說,有仙人托夢說,至於怪力亂神或前世今生報恩說之類毫無根據的就更多了,季熠說的這個真實版本的開頭,反而聽起來正常許多。

季熠和謝觀南送完苗姑回小院之後,因為前麵睡得太多所以這會兒一點困意都沒有,既然沒必要睡午覺,就乾脆想找些事來做。這屋子雖然日常有人來打掃整理,但季熠放在這裡的書本字畫彆人是不敢亂動的,所以正好趁這次拿出來整理一下,邊整理邊談天,正說到這裡,季熠的目光也停留到放字畫的那個架子,於是過去翻出了一個畫軸來。

“老師最開始出名的本來就不是調兵遣將、上陣打仗,他是先以才子聞名的,詩詞歌賦、筆墨丹青才是他的強項,還有就是……”季熠故意拖長了尾音,等謝觀南看向他用眼神催促了一下他才接著說,“還有就是容貌出眾、遠近皆知,每次出門都是擲果楹車的場麵,特彆浮誇招搖。”

謝觀南對於季熠這種說不清是吃味還是單純想跟他逗悶子的小情緒總是很縱容的,笑著給了一個回應“在我這裡你最好看。”

季熠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眉眼間都盛放著得意,他拿著畫軸過來,讓謝觀南先放下手裡的書,一起坐到局腳榻上,一人一邊分持著畫軸上下兩端輕輕打開那幅畫。

“咦?”展開的畫卷上出現了讓謝觀南意外的內容,直到季熠拿著的那端完全攤開露出了落款,謝觀南臉上的不可置信才稍稍減少了些,但他仍是疑惑的,“老師這是幾時畫的?”

那個畫幅並不太大的卷軸中,赫然是一幅人像畫,而畫中人非常明顯就是謝觀南。這是悅知風畫的謝觀南,但被畫的人並不知情,換言之,這圖還是繪者默畫出來的。先不說畫得如此神形皆備需要多強的畫功,單單說他不用看著本尊而僅憑腦中記憶就能將一個不在眼前的人描摹得這樣栩栩如生,這份技巧就已經打敗當世大半的畫師了。

“這是之前我生辰時老頭提前送我的賀禮。”季熠撇了撇嘴,看著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以前我跟他討畫從來都是三催四請,每次都要拖很久,這次我都沒開口,就畫了給我,但偏偏是畫了你的像。”

“你不喜歡?”謝觀南故意露出些慍怒的語調,“老師把我畫在上麵當生辰禮,還委屈了你不成?”

季熠收攏了畫卷放在邊上,從背後雙手環住謝觀南,是開玩笑還是真生氣,他還是分得清的,所以他並不急著去為自己分辯,膩在對方身上,鼻息間都是彼此交融在一起的味道,這是和枕席間不一樣的親昵氛圍,他知道自己和謝觀南之間還有很多需要一起探討、解釋和彼此協調的問題,但是隻要謝觀南肯來見他,一切就都有了可能。

“你的畫像,我想自己來畫的,老師就算再如何筆法卓絕,也畫不出我眼裡的你。”季熠的唇輕輕貼在謝觀南的頸側,溫熱的觸感讓對方瑟縮了一下,但沒有任何掙紮,“我是想說,我一直求老師替我畫一幅阿娘的畫像,始終未能如願。”

季熠每次提起先皇後,謝觀南總會在心裡震顫一下,跟著就再難說出什麼重話來“為何?老師對你阿娘不是感情也很深麼?”

“就是太深了,所以不願意畫。”季熠吐出憋了半天的那口氣,“我方才不是說,他找上我阿爺是因為一幅畫麼?他當時名動大江兩岸,墨色山水堪稱一絕,但人物畫卻算不上獨領風騷,那時有位特彆出名的畫師,專攻人物畫,此人就在我阿爺麾下,所以老師順藤摸瓜就因為這個人找到了我阿爺。”

彼時先帝剛剛起事,麾下有他四處招攬和各地慕名而來的眾多英才,那位畫師並非因為畫得好才被先帝吸納,而是因為他是來自大食的外國人,先帝希望能通過他架起與西域的橋梁,卻不料他擅長繪畫的名聲先傳了出去。

“大食國的繪畫與我朝的風格大相徑庭,那位畫師替我阿娘畫了一張人像圖,不久這事兒就傳揚了出去,引來各路圍觀,雖然我阿爺很早就將畫收藏了起來,但那畫的名氣就像散落在風中的種子,早已經播撒了出去,見過的人愈發交口稱讚,沒見過的人則愈發好奇,到後來便成了畫壇的一則傳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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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南猜到了後麵發生的事“老師那時一定是還沒見過畫,又聽人這樣癡迷追捧,就忍不住起了好勝之心,非要親眼看一看,對嗎?。”

確實如此,悅知風就這樣被一幅畫引著找到了先帝,之後兩人惺惺相惜,先帝求才若渴,悅知風便投筆從戎,說巧合也是巧合,但如此多的巧合發生在一件事上,也隻能說時也運也命也。

“所以那到底是一張怎樣的畫?”謝觀南回頭看了看季熠,好奇心人人都有,他也不例外,但他總覺得這件事裡有些古怪,“聽起來過於傳奇,以至於讓我覺得這其中或許是有人為因素的。”

“觀南,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凡事都太認真會少了很多懵懂的樂趣。”季熠笑得把謝觀南抱得更緊了些,下巴直接擱在了他肩頭“二十歲時的老頭,到底還是不如現在的你,他就沒想到這一點。”

是畫像或者彆的什麼東西,其實都不重要,當時的先帝隻是想要造一個聲勢,把他在做的事和他在招攬賢才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內容越神秘越有話題就越是方便傳播,市井坊間從來都不缺少對新鮮有趣事件的好奇,而這件事情裡堆疊的要素足以吸引各種人群。

一幅畫,本身不算太奇特的主題,沒有離譜到讓人立刻覺得是杜撰出來的,但它的作者是外國人,畫的是當下風雲人物的妻子,也是傳聞中出名的琅琊世家的掌上明珠,被畫壇名家奉為不見前人的奇作,但又被私藏起來不再展出。這樣一個消息,在有人存心散播又一路推波助瀾之下,想不人儘皆知都很難。

“你們家人可真會把玩人心。”謝觀南隻能想到這一句了,難怪是後來能當皇帝的人,季熠的阿爺心眼子比他是隻多不少,“老師最後還是看到了畫吧?”

“那自然是看到了的。”季熠回憶了一下,皇城的一切距離他實在有些遙遠了,他現在想要回溯些細節也並非那麼簡單的事,“那幅畫以我來看,新奇多過精彩,並非不好,隻是那種畫風我們沒見過,勢必會覺得新鮮,要說畫本身,確實也算是畫得很像,可若讓我朝擅長人物畫的名家來畫,我認為也不會輸它。”

但當時那畫對悅知風的衝擊是不小的,他後來與先皇後見麵、繼而熟識之後,也曾嘗試為其畫像,但因為之前受那幅畫的刺激,總是覺得若不能在風格上另創一個新的畫法,不足以證明自己的畫超過了對方。

“繪畫流派各有所長,就算是名家大家,想要再創一個風格也非易事,老師未免有些過於執念了。”但謝觀南又一想,悅知風這輩子做過的事情有多少都是彆人想都不敢想的,以他的才華有這般執念還真未必做不到,“隻是後來他忙於征戰,能停下來拾起畫筆的時間太少了吧?”

“是這個道理,老師開始在戰場上嶄露頭角後,需要他去思考和執行的事情就更多了,繪畫一事最終還是被他拋到了較後的位置。”季熠想著,他到西南後悅知風教他畫畫時露出的表情,應當還是有那麼幾分當年憑筆墨丹青縱橫畫壇的寫意風流的,“雖然沒有時間完成那時的心願,但那點固執的驕傲依然如初,畫不出他理想中的,他寧願不畫,所以那之後他再沒有畫過我阿娘,僅有的幾幅,都被我阿爺珍藏,最後也跟著他下葬了。”

季熠說悅知風其實做人從來都是這麼一以貫之,對畫是如此,對隴右軍也是如此。先帝把這支軍團交給他,他就覺得這是他的責任了,不惜舉家遷徙也要在西南親手帶著。

“所以,就不能讓老師遂了這個心願嗎?”話題又繞回了這裡,謝觀南覺得既然即墨家如此了解悅知風,就不該這樣盯著隴右軍。

說一千道一萬,謝觀南並非不能理解今上要做的事情,畢竟他比季熠那皇帝弟弟的年齡還要小上幾歲,出生就是在這太平年間,也是身受那些有效改製的得益者,他確實說不出什麼違心去抨擊良政的話,他隻是不忍心看到悅知風難過。

“我此去江南也同二郎說過,隴右軍這些年並沒有補充兵員,事實上裁撤不裁撤西南三道的折衝府,隻是一個形式,若乾年後,不需要他做什麼,隴右軍也將不複存在。”季熠說他給弟弟的意見一直都是徐徐圖之,讓時間去解決問題,“這是消極但傷害最少的辦法。”

皇帝改募兵製所以征兵權已經收歸朝廷,也就是雖然隴右軍兵權在睿王手中,但他已經沒有征集新兵的權力,隴右軍現存還有多少兵力就是多少戰力了,再往後也隻會逐年減少,季熠的意思是讓隴右軍在這一代自然消耗殆儘就直接封存進入曆史。

“既然是這樣,那苗大和苗二如何還能去?”謝觀南還是第一次聽說睿王沒有征兵權這個事兒,那按理說苗家兄弟已經沒有正當渠道進入隴右軍了,“難道是替補他們父親的名額?”

季熠笑著搖搖頭“隴右軍從來也沒有替父從軍這種傳統。他們能去是因為老師沒有募兵製的征兵權,但朝廷也沒有剝奪他接受百姓自發投軍的權力,這本就是府兵製時期留下的舊規,既然在西南並未強製實行募兵新規,有人主動投軍時就還是按照舊規行事。”

但就像季熠說過的,新的募兵製能推行的前提是新的稅收製度,本朝的兩稅法已經大大改善了老百姓交稅的靈活性,那部分為了避稅而將從軍視為出路的百姓有了更多更好的生活方式,以那種心態自發投軍的人數已經非常少了。

“老師也知道這些,所以他是很清楚隴右軍未來命運的,是嗎?”謝觀南從未聽悅知風提過,但想來應是如此,隻是聽到了這裡,他沒法不對季熠又有些意見,“這個‘拖’字訣,不能算是無為而治,隻能說是投機取巧吧?”

其實謝觀南沒說得太直白,“無為而治”的應該是皇帝,至於季熠,確實隻能用“投機取巧”來形容了。

悅知風對先帝那毫無瑕疵的忠心,對季熠視如己出的偏愛,以及對隴右軍根深蒂固的責任心,都成了即墨家兩兄弟的籌碼。他們固然是沒有要害悅知風的心,但把心思全用在了算計一個為社稷、為即墨皇室嘔心瀝血了大半生的人身上,也談不上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

“是我阿爺留下了這道難題,我不知道目前這解法是上策還是下策。”季熠的聲音裡透出了沉重,“但你信我,我已經儘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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