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停頓了許久,長長的時間裡他垂著睫毛,像是睡著了的那種平穩的呼吸。“聖帝派了峯月衛,駐紮在雩芳穀外五十裡。你要怎麼走?”
墓幺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回答,可是她仍倔強著,“你隻要解開這雩芳穀的護宗大陣,放我離開,我便自有方法可以走。”
“聖帝不讓你走,整個大隆地界上你插翅難飛。”狐玉琅仍舊平穩的陳述著。
“你隻管放我走,我自己想辦法便是。”她的聲音很是堅定,“我可以自己走。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一刻也不想了。我……要離開大隆。”
狐玉琅的呼吸陡然一窒。他的身體也跟著繃緊了,“你說什麼?”
“我,要離開大隆。”她盯著他的眼睛,這次的聲音比剛才要堅定的多。
“聖帝不會放你走。”
“琅哥哥。”墓幺幺又一次重複了這個稱呼,她攥住他手腕的力氣也明顯大了一些。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表現出自己的示好,姿態與聲音皆放的低廉。“你已經得到了天狐族,也得了我的身子。你這麼些天不碰我,大抵是膩味了吧?你既然嘗過了女人滋味,比我好的女人天底下多了去了,你這樣的男人,想要女人的話難道不是招手即來?你既然根本不愛我,隻是恨我,現在你也已折磨發泄夠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狐玉琅繃緊的力氣忽就軟了下來,月光穿過這奢靡的華庭水榭,將他的側顏勾畫得像是壁畫般,完美與枯朽並存。
“聖帝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如果得不到,你是永遠也逃不開聖帝的。”他仍然始終句句不離聖帝,仿佛隻要將這個人搬出來,就是此時最好的回答。
“琅哥哥。”墓幺幺抓著他的手借力直起身來,她微微仰著臉湊到他的麵前。這樣近得距離下,他身上那特殊的馨香濃鬱地像是她每一個痛苦折磨覆蓋的噩夢中出現的那樣,如同惡魔的低語。她仍努力的拉近這兩人的距離,攀附著他的胳膊,甚至想要伸出手摘下他的麵紗。
可是狐玉琅一把隔開了她的手,提起她的手腕將它們瞬間提起壓製在她的頭頂。
在這一瞬間,被他控製、禁錮住的身體立刻恢複了記憶,想起來他床事之時的惡意和折磨,她的臉色一瞬間就慘白了下去。
“……”
墓幺幺什麼都沒說,可狐玉琅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就愣了。
“琅哥哥,是我不好欺騙了你,是我設下陷阱欠了你情深。可是如今,我用身體儘數還給了你。”她掙出手來,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身體上的傷痕和他親手紋上去的名字。那些傷痕觸目驚心地橫在她的身體上,像是一個被人徹底蹂躪拆毀的玩具娃娃。“你已經如願以償的得到了我,也毀掉了我。我已一無所有,尊嚴與身體,皆還給你了。我不欠你了——放過我吧。如果如果……”
她的眼睛裡不知何時已經染了一層淚暈,像是青山薄霧。
“如果你還是那個不想當王爺的琅哥哥,還是那個甘願當夥夫給我做飯吃的琅哥哥……如果,如果你還是那個我曾喜歡過的琅哥哥,求你,放過我。”
“放過我吧。”
薄霧終成雨。
滂沱且罪過。
狐玉琅背對著她站著,從來端正泰若的肩膀緩緩地落下去許多,像是一隻在這暴雨中流離失所找不到躲雨之處的小雀,孤零零地在雨中不住地蜷縮著翅膀。
他一句話也沒說,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可是第二天。
湫珊宮外便駐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護衛親兵,就連殿裡各個角落都匿藏了許多高手的氣息。宮中亦多了許多宮女,將各種應備不備的東西全數都準備的妥當。而狐平也特意提醒墓幺幺,王爺說了最近峯月衛在外,也不便出門了。
這便是狐玉琅給她的回答了。
他不會放過她,絕不會。
不過,墓幺幺此時卻已冷靜了下來。她不爭也不吵,也不再提要見到狐玉琅的事情,隻是坐在書桌旁靜靜地摩撰著字帖。一連兩三天,她都很是平靜而乖巧,絲毫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直到第三日。
“你說什麼?”狐玉琅看著眼前這個瓷娃娃一樣的孩子,聲音有些難抑的怒火。
狐平渾身一顫,“我也不知道娘娘什麼時候不見的,等我發現的時候,這孩子就在娘娘床上坐著了。”
“屬下已經派人去追了。”景臣忙上前一步,“護宗大陣剛剛有所反應,娘娘應該剛走出雩芳穀不到三裡路程,很快就能被追上了。”
狐玉琅第一次沒有任何笑容地望著他的兩個得力下屬,久久擺了擺手。“不用了,她用匚僮假扮成自己的模樣,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並不是為了逃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雩芳穀護宗大陣會發現她,你們追上她不過輕而易舉。”
他望向殿外,目光陳冷如冰山魏巍。“算算時間,她應該已經被峯月衛的探子發現了。來人,給本王沐浴更衣,本王——要進宮,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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