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寫完最後一個字之後，轉過身來走到最後一個穴坑旁，立下一碑。
此碑，她未寫下一字。
她將這個無字碑用力地插入最後這一個坑穴前，而後，緩緩地環視著四周她的成果。
總共一百三十七個坑穴。
沒錯。
是一百三十七個墓穴。
是她霸相府、疏紅苑、靜夜衛、檮杌衛、陸吾衛，死去的人。
霸相府傾覆所牽連枉死的冤魂遠遠不止這個數目，可絕大多數的人，她連見都沒有見過，連知其名姓都不知。身負謀反罪名的他們，在朝廷眼中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嘍囉，殺了便殺了，屍骨不存，遺物也不可能留下。大多數人，甚至連個名姓都沒有留下。
而剩下對於朝廷來說是重要反賊的人，被殘忍的分屍，頭顱高懸於隆天城示眾。
於是這一百三十七人之中。
大多數人，有個遺物都算不錯了，絕大多數人，隻剩下她墓幺幺親手所判死刑卷宗裡，一個簡單的名字。
霸相府一派，疏紅苑為根本之根本。從疏紅苑出來的人，才有資格加入靜夜衛、檮杌衛，陸吾衛。
而能入疏紅苑的這些人，大多數人都是身世淒慘的孤兒、無家可歸的孤家寡人。於是來世孤零，死時亦飄零。
這些人，還有她親手宣判的死刑，親手執行的死刑。
都是因她而死。
……
風吹起地上焦枯的黃埃，拂過墓幺幺眼前這一百三十七個新墳矮碑。
頭頂四周的莽蒼荒林中，梟啼蕭疏，似哭，似涕，似墓幺幺眼中擦不儘的陰霾。
她伸出被磨得滿是血泡的手扶住了汪若戟的暮碑，緩緩跪倒在地，跪倒在這一百三十七個墓碑正中央。
砰——
砰——
砰——
一連三個響頭，與其說是磕，不如說是重重地砸在地麵上。
這地麵不過是黃土地，並不是結實的石板，但她仍磕破了額頭，鮮血混合著泥土沿著她的臉頰一路流下，落進她眼前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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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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