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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雨驟停,夜霽長霄,萬籟俱寂。
璃宮仙闕,種著滿園尋常梨樹。夏末,梨花早敗了兩岔。有人獨坐樹下,夜靄撫於指尖。他擎酒半壺,單手撥琴。
偶爾弄弦,琴聲斷續,仍清淑仿人間過客。
“——王爺。”
有人忽從黑夜中落在撫琴人的身後。
被稱作王爺的人,並未有反應。
看得出來景臣很是遲疑,他知道將此事說出去的後果,可又實在不忍看眼前的人夜夜如此。
“說罷。”那人不用回頭,也輕易看穿了景臣的遲疑。
“娘娘……雲舒郡主她,與韜光穀中與白韞玉大打出手,最終還是楚相及時趕到救了郡主。”
那人的琴聲瞬息停了。
久久,他仰頭看向天邊那七輪各有圓缺的明月,一聲笑,似他手中玉壺酒波,淺漾冰雪。
景臣有些不明白,他以為這個消息一來告訴了那女人好好的還在,二來畢竟還和那白韞玉刀劍相向,這兩點哪一點都應讓主子的心情好上很多,可為什麼眼前的人這一聲笑,更叫他難受了。
“王爺?”他試探性地問了。
狐玉琅揚起酒壺,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酒。他身體不好,那酒意很快就嗆得他喉結都亂顫,可他仍是憑借意誌力壓了下去,平靜舒緩。
“他還是那般。”
“她也還是那般。”
當然在景臣的耳裡,完全聽不出這兩句有任何區彆,可普天之下,也隻有狐玉琅自己知道,這兩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
“你信嗎?”聖帝淡淡瞥了楚九一眼。
楚九坦然。“有何不信?那白韞玉殘魂一個記憶紊亂,如那魔頭現世,視墓幺幺為死敵,招招致命,式式歹毒。為何不信?墓幺幺呢,對這位白少主那是舊情猶在,處處忍讓,一退再退。”
聖帝沉聲。“那……”
“有我。”楚九站了起來,幾乎可以說很大不敬地連禮都不行便走了。
……
楚相相府。
高翊仍是心有戚戚的樣子,看著自家夫君。“真如你稟與聖帝那般,信那白韞玉和墓幺幺為敵?那墓幺幺可是為了白韞玉都敢那般說我!”
楚九笑了起來,摸著高翊的手,說了一句並沒有在聖帝麵前說的話。“不信又如何?”
高翊一愣。
“他就算和墓幺幺演一出好戲又如何呢?白韞玉為了突破湯孫術的瓶頸,主動對我示好,將韜光穀護宗大陣的法門都交給了我,韜光穀數萬心修包括他白韞玉皆在我手中,韜光穀如今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任我擺布!”
“恭喜夫君!”高翊大喜,隨即她又想起了什麼,有些不安道,“可……聖帝那邊你要怎麼交代?”
“我為何要給他交代?”楚九仰頭喝了兩大口酒,哈哈大笑,“他隻能看著韜光穀為我所用。不然呢,交給他?他還怕臟了他的手,影響了他的千秋萬代,事到如今,他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夫君!”高翊驚而嗔他。
楚九一把將高翊抱在了懷裡,“你啊,淡定一些,這些事兒彆瞎想就好。”
“可……那墓幺幺,我總覺得她……”高翊此時想起來墓幺幺當夜韜光穀的模樣來,憤恨怨懟之中仍心有餘悸。“她畢竟後麵還有初家和天狐族,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狐狂瀾那瘋狗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家燁妃就這般光明正大出入初家,且不說那可是他一生之敵的初家,就換做任何一個平常男人,這奇恥大辱以狐狂瀾的性子怎麼能忍得住?!”
“很簡單。”楚九笑了起來,“天底下能讓他狐狂瀾這條瘋狗不忍也得忍的,唯有三人。”
“聖帝,初肅……還有呢?”
“當然是長公主了。”楚九歎氣,“狐戈銳當年死在長公主手中,你以為她能就這麼忘了?狐狂瀾隻是瘋不是蠢,他堂堂一族之帝,這些年連雩芳穀的大門都很少出,你當是為什麼?而現在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長公主高看墓幺幺一眼,他就是不忍,也隻能忍。”
“可!”高翊更加生氣了,“那我們就這麼忍著墓幺幺這個半吊子的什麼郡主?!”
“好啦知道你受委屈了,彆氣彆氣。”楚九哄著,可他並不多說,如同敷衍一樣說道,“放心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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