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不知怎麼評述，轉頭問道：“高宷在月港，怎麼收稅都收到建陽來了？”
李光縉冷哼一聲，搖頭說：“那高宷一入福建就開始清點福建各縣的市集，每個集市都派有稅役，建陽這裡還算來得晚的，我們晉江早就有了。”
“這幾日集市上貿易開始的時候，稅役就在集市中心豎起大木牌，把天子命高宷征稅的聖旨寫在上麵，那些家夥便扛著牌子橫行霸道，凡是到集市上買賣的人都要給他們錢財。”
餘象鬥在一旁補充說道：“彆說事集上了，就是如今書坊裡頭的圖書，剛剛放到書船上就有人來收錢，問他們依著什麼憑據就拿這張聖旨出來，不想給也得給。”
兩人一說，王文龍也終於有了印象。
萬曆整的這一出派太監收稅，可是把全天下給鬨得雞飛狗跳。
“草民養了個女兒，十六歲年紀，花兒一般容貌，草民見她生得嫵媚，便起了貪天的膽子，想要將小女送來公公身前，不敢說如何服侍，能給公公做些粗重活計讓公公開心，也是草民的心意了。”
高宷瞬間就被他給逗樂了，笑道：“咱家不過三十出頭，哪就聽得這上歲數的話？”
此時高宷正在自家嶄新的花廳裡頭見客。
打開一看他就皺起眉頭：“給了他半個月怎麼才弄到這一點東西？”
收稅的太監以及手下養著的潑皮無不因此發財，卻給普通百姓造成極大困擾。
高宷雖然是個太監，卻極其喜好女色，收了四房妻妾，林宗文不知通過什麼關係得知了高宷喜愛美女，專門買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到高宷身邊服侍，自然得到高宷歡心。
“叫月港督稅司的人收集寶物，那些海商若是問起，就說是用來進貢給皇上的，商人要是吵擾，就將他們連船帶貨一起沒收。”
很快林世卿便給高宷送上福建布政使陳性學的手書。
高宷對這木訥的幕僚頗為不滿，冷笑道：“我們這是為皇上收取貢品，皇恩浩蕩，普天之下誰不感念？”
時人記載了一件故事：萬曆二十八年，蘇州商販陸二運了一船燈草想要到吳中發賣，燈草隻值八兩銀子，一路上鈔關數不勝數，船還沒有走過一半路程，稅銀就已經交了四兩。
林宗文抬頭道：“公公身體健朗是福氣，能享福活上一千歲。”
林宗文說：“俺自小不省得算賬，怕耽誤了公公的事情。”
沿海產鹽的地方就收鹽稅，川渝地方要收木材稅，路上有鈔關水上有船關，百姓到市麵上賣個小雞仔也有專門的稅目，甚至連多少年不用的廢礦坑也專門派個人去收稅，將稅收攤派在當地礦工戶籍的百姓頭上。
王文龍隻能嘲諷說道：“這些稅役為天子做工，果然是位高權重。”
林世卿猶豫道：“如此隻怕那些海商會有意見？”
……
高宷對林宗文的態度頗為滿意，喜道：“你這家夥倒還是個記恩的。你和魏天爵關係不錯？”
打發走林宗文，高宷吩咐自己手下的幕僚林世卿道：“把陳性學的書信拿來。”
這地方原本就是福州風景絕佳之所在，高宷到達福州之後看重此地，於是大興土木。
王文龍回到家中繼續籌備繡像本的出版工作，隻覺得世道太亂，想要改變也不知怎麼弄，乾脆不想摻合，自己這樣安安靜靜寫點小說該不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先掙到錢再說其他。
此時大多數士子還不願意折節去結交太監，但是也有一些科舉無望的人士想要走太監中官的路子。
林宗文回答道：“俺自幼愛好槍棒，刀槍弓馬全都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