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高宷收到王文龍交上來的稅錢還有點不滿,他直接問王文龍怎麼是按著最低底線收的。
好在王文龍糊弄後他也沒有過於計較。
太白經天的事情在朝中鬨了一陣之後已經塵埃落定,萬曆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任由文官把頭磕爛他也不管,硬是把這事件給扛了過去。
高宷大為開心,王文龍這點事情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九月末,高宷又準備回福州,王文龍覺得店仔碼頭這事兒算是結束了,回福州還能躲著點李國仙,頓時大感輕鬆。而李國仙聞言卻是頗為不悅。她大眼睛一轉,在王文龍麵前不表現出來,但是打算一回家就跟父兄吵鬨,想要追到福州去。
就在高宷準備返程的時候,一臉委屈的陳老爺正跪在魏天爵的腳下。
“他們打的小人兒子好苦,那王文龍手下對我孩兒胯下就是一腳,我家孩兒回去拉了七天的血呀。”
“魏老爺,您要替犬子報仇呀。”
魏天爵道:“葡萄牙國史?你說的那什麼王文龍是不是王建陽?”
“你兒子跑到王文龍的碼頭上去收稅被人打了,關我屁事?老子又不是你爹,彆什麼事情都來找我!”
高宷在場麵上混,靠的可不隻是林世卿這種狗腿子,魏天爵也是高宷的文膽之一,他對於士林中的事情頗為熟悉。
坐在太師椅上的魏天爵三十多歲年紀,三綹長髯,穿著一身道袍,乍看之下頗有仙風道骨的風範,但是仔細一看卻能發現這廝同李八斤一樣右臉上刺著一道金印,原來也不是什麼有道行的家夥。
福州府閩縣,福建左布政使徐學聚正拿著一本新刊印出來的《葡萄牙國史》聚精會神的閱讀。
徐學聚是萬曆十一年進士,浙江蘭溪人,他出生讀書世家,除了考科舉之外於曆史一道也頗為又研究,其治史功底已經達到專業水平。
陳老爺眼珠兒一轉,忙說道:“可不是?從中牽線的班頭趙發可以作證。”
然而徐學聚的確頗為才華,在他的調度之下這部兩百多卷的書編纂工作現在已經走上正軌,隻要再給他幾年時間就能刻完。
魏天爵終於有點生氣:“你說那王文龍是什麼人?”
魏天爵一翻白眼:“我哪知道那些讀書的為何覺得他那書寫的好?總之那些士林人家看中他,難道要我為你兒子去得罪那王建陽?至於那廝看不起我的事情,有機會我自然要去找他報複!”
中國古代的曆史書大體隻有編年體與傳記體兩種,而後又發展出記事本末體、國彆體等衍生分類。
“原來是這人,這廝寫的那本書最近在福州都頗有些名氣,我不好弄他。”
陳老爺既不是海商也不讀書,對於《葡萄牙國史》這本書完全沒有概念,他聽魏天爵不想管急忙道:“可我兒子的仇怎麼辦?魏老爺不要聽人蒙騙了,他一個寫小說的哪能有什麼名氣?”
魏天爵雖然是個潑皮但卻不是沒有文化,這廝之前甚至考過科舉,隻是因為作奸犯科斷了前程這才混成一個道士,現在專門想著幫高宷乾臟活。
一讀之下不像是看曆史書那般枯燥,反而如同看一部絕佳的小說令人手不釋卷。
最開始他看《葡萄牙國史》這本作品隻是被這書彆具一格的曆史敘述方式所吸引。
……
他嚇唬陳老爺道:“你自回去以後叫你家人不要再亂惹事了,你這是碰到了個蠢的,若我是那王文龍,你兒子早受打死了。撈了過界死在他的地盤上理所應當,就是高公公也不會保你,那時你家才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王文龍身處在漳州,又沒有和士林中人交往,暫時還沒有感覺到這本書帶來的影響力,但是隨著書籍的擴散,在漳州以外的地方《葡萄牙國史》的影響力卻正在飛速發酵。
“那廝原本隻是個海外歸客,到漳州才補了個監生,還寫了一本什麼葡萄史。”
魏天爵一邊喝著茶一邊聽陳老爺說話,才聽到一半就不耐煩的皺起眉頭。
這種書籍一般是要朝廷官方才有能力開刻,以一省之力絕難支持。
徐學聚喜愛著書,也善於研究曆史。
九月末,王文龍的《葡萄牙國史》終於連載一半,整本曆史書的框架已經顯現出來,因為賣的不錯,所以熊清波已經來信請求出半部書的合訂本,王文龍自然答應。
《葡萄牙國史》這本書初看樣子明代人會以為隻是敘述葡萄牙一國曆史的國彆體史書,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其選材曆史事件詳略得當,對於每一段時期的社會背景出場人物,時代風俗都有所涉獵,還會夾雜作者本人對於某一曆史事件的精到點評,這書不屬於此時史書的任何體類。
徐學聚到福建任上後發現此地刻書作坊極盛,就利用自己的職權在福建編纂書籍,而且編的不是一般的文摘小說,而是《國朝典彙》這種超大部頭書籍。
陳老爺說道:“叫什麼葡萄的,名字頗怪,卻是聽說掙了不少錢。”
陳老爺嚇了一跳,見魏天爵不願再搭理這事端茶送客,陳老爺也隻能一臉失望的起身離開。
“一個監生也敢,”魏天爵正要放狠話,突然一愣:“你說他最近寫了什麼書?”
陳老爺感覺魏天爵語氣不對,點頭說道:“他是叫這個筆名。”
陳老爺一愣,連忙說:“的確是犬子的不對,但是那王文龍開價也實在太狠,他把犬子打了一頓,開口還要我家賠他五百兩銀子,我們拿出老爺你的名頭,他也一點情麵不給。”
“我找人打聽過了,他是高公公麵前一個幕僚,說是因為寫了一本叫做《儒林外史》的小說受到高公公器重,專門從建陽找來的。”
魏天爵聽到這裡才注意起來:“伱們說了我的名字他也不給麵子?”
書中的每一個曆史階段,葡萄牙國中都洋溢著或是保守或是冒險或是狂熱的不同氣息,通過作者的筆端,讀者也能感覺到當時葡萄牙國內的氣氛,再和書中的曆史相結合,仿佛就是當時的一幕幕曆史事件一個個曆史人物生動的在眼前展現。
這種既生動活潑又包含大量資料信息的曆史寫作方法是徐學聚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一番閱讀之下,直接將徐學聚給驚著了。
來了來了,寫作速度確實不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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