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二次的這麼乾,萬曆是真怒了,這貨大概有點逆反性格,以前臣子說立儲之事,他生氣也就生氣,但遠沒有這麼氣焰囂張,這回卻是動了真火,直接下令將王德王庭杖一百,革職還鄉。
王德完這是標準的騙廷杖行為,然後滿朝文官都收到戰鬥指令,於是爭相上疏拯救王德完。
萬曆這時也疲了,終於回複諸臣:你們是為了皇長子還是為了王德完?如果是為了皇長子,那就不要惹我,如果是一定要救王德完,“則再遲冊立一歲!”
此言一出,天下震驚。
雖然是這麼戲劇化的方式,但是皇帝終於親口說出將立皇長子的許諾,簡直感天動地。
滿朝大臣瞬間都不說話,以看烈士的目光目送王德完被拖去打了一百庭杖。
這廝體格不錯,沒死,心滿意足還鄉去了。
然而眾臣怎麼可能放過萬曆?
王文龍看看身邊的顧憲成滿臉興奮就知道這貨現在的想法肯定是:“上疏有效果了,加大力度!”
果然顧憲成滿臉欣喜地讀完書信,扭頭就對薛敷教說:“快些召集眾人,準備去學台和太守處請願!”
情景代入的話,換誰坐萬曆的位置可能都會討厭這群文人,這些人打蛇隨棍上,萬曆不退還好,隻要退一步絕對是更多人追上去提出自己要求。
接著顧憲成又盛情邀請王文龍躬逢其盛。
王文龍也不介意參與,因為他記憶之中這次對萬曆的大勸誡朝堂之中齊、楚、浙、東林黨全部參與。
誰叫萬曆倒黴遇上天變?
他能退一步口頭答應立儲就說明他也心虛,隻要天變不解決,眾清流就有決心讓他退第二步。
一方聯絡當天下午,無錫的一眾讀書人就氣勢洶洶乘船北上。
領頭人物自然是江南士林仰望的顧憲成和高攀龍,王文龍湊在裡頭根本不顯眼。
東林黨雖還未成型,但是此時的東林八君子已經有權、有背景、有名望,船到常州府,碼頭之上就已經按照到達人數準備好車馬轎子。
各位舉人相公、秀才老爺紛紛上車上轎,一條龍般就向著常州府衙而去。
常州府的公人根本不敢攔,站在一旁幫助讀書人維持秩序,將看熱鬨的百姓隔開,把大街中心讓給他們。
顧憲成走到眾人麵前,衝著八字門牆痛聲疾呼:“近日奏章,凡涉及礦稅之事天子悉置之不理,天變如此,此宗社存亡所關,一旦眾叛土崩,小民皆為敵國,屆時該當如何?”
顧憲成大吼了幾聲,在場讀書人皆為附和,那表現是真好,王文龍旁邊一個中年舉人老爺剛才還在和王文龍談話,這時挽起袖子乾活乾活,跟著喊了兩句之後便開始念詩、扯頭發痛哭。
還有人衝到衙門的登聞鼓前,將自己寫好的文章貼在上麵,然後拚命用手拍打。
彆說,這些人一鬨起來,瞬間將當場情緒宣揚到高點。
旁邊看的百姓不知道什麼國家大事,就知道自己日子越來越難過,眼看著天不下雨,這些讀書老爺說是因為皇帝不作為的關係,想來也不會錯,於是乾脆也跟著一起嚷嚷。
這群東林黨人敢這麼作就是摸準了常州知府不敢動他們。
東林黨的背景是江南的士商階級,東林君子三大主張:開放言路,多聽讀書人聲音;撤去稅監;減少對商業的乾預,全都有利於江南的仕商階級。
東林黨人在江南的講學早就獲得江南一眾人物支持,誰要敢動顧憲成,彆說無數江南大人物會來救,就是普通的江南百姓也會上去拚命。
後來閹黨和東林黨鬥爭之時就能見識到江南百姓對於東林人物的支持,《五人墓碑記》讀過吧,裡頭的描寫就是最典型案例,閹黨要抓張溥,直接能鬨成民變。
太監帶著騎兵做保護都沒用,大批百姓直接將騎兵拖下馬打死。
這些百姓的思想就是長期在江南的環境之中浸淫出來的:直白的認同東林黨人宣傳的少收商業稅、撤走太監可以讓他們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
他們才不會管江南的商稅收了之後可以送去北方抗擊後金,可以送去西北穩定邊疆,一時不交錢,雖然日子能過得更好,但是等清兵南下可就完了。
而東林黨人一些是真不知道,一些是為了獲得江南百姓的支持,哪怕知道也不跟百姓講這些大道理。
前者是蠢,後者是壞。
後來這些清流的做法是:我上疏罵兩句那些北方的兵不就能打敗後金了嗎?我罵的可用力了!挨了我的罵,居然還想要我的錢,哪裡有這樣好的事情?
顧憲成大喊了半天,等他表演完畢,常州的學政終於從府衙之中走出來。
他一臉恭敬的衝顧憲成拱拱手:“涇陽先生大義,請帶吳中名士同入府衙商議!”
王平保站在王文龍身旁,看見顧憲成昂首挺胸震懾住官員,讓當官的都隻能對他行禮,瞬間對顧憲成滿臉崇拜,作為百姓王平保也和旁人一樣隻把顧憲成當成真正大義凜然的名士。
而看著這抽象的場麵,王文龍實在不知該怎麼吐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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