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君臣互害
萬曆大怒,田義忙小聲勸說道:“陛下是一國之君,臣子上報國家大事,提出自己的規勸都是為陛下好,陛下應該高興才是,為何要生氣呢?”
萬曆皇帝欲言又止:“他們都是在找朕的麻煩。”
田義連忙勸說:“其中未免沒有忠義之語。”
萬曆皇帝歎口氣,隻覺得很委屈。
這一年來因為年景不好,加上朝臣們對於他派出太監去收稅頗有意見,從年頭到年尾各種上疏吵的萬曆不得安生。
除了太監沒召回之外,今年他其實比往年勤奮許多,但卻是挨更多的罵。
他說自己身子不舒服也沒用,朝臣們明顯不信。
萬曆無奈地問道:“照田大伴所言朕該如何?”
田義苦笑著說道:“而今如此之多的朝議,聖上若是沒丁點答複我們做奴婢的也不知該如何做了。”
之前萬曆因為勸諫他收回太監的奏折太多,所以放出了“近日奏章,凡及礦稅,悉置不省”的話想要威脅朝臣,但是卻直接起到反效果,官員們仿佛是被萬曆皇帝親手指路。
官員們瞬間變得隻要不勸諫皇帝撤回瞬間太監就像沒完成任務一樣。
田義也是沒辦法,如果他再不勸萬曆回應的話,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天下之事全在聖上心中,總是做著去才好,是多是少,但凡做一份事情,百姓也得一份安樂就是了。”
萬曆皇帝苦笑著說道:“我何嘗不想要太太平平的,但奈何這些人平白找我不自在!”
雖然如此說著,但無奈萬曆還是選擇妥協,隻能翻開奏折繼續閱讀。
萬曆皇帝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不稍加妥協肯定過不去,他必須看幾份奏折總結出官員們的意見,然後從中選幾條不痛不癢的加以實行,這樣才能平息滿朝的怒火。
萬曆皇帝已經準備捏著鼻子看下去,可是看完兩本折子之後,他的氣還是頂到了胸口。
這些在朝廷之中聲望最隆的奏折也是政治最正確的,那是把他稅監製度連帶他的這幾年工作給貶得一文不值,有很多地方都是歪曲事實。
萬曆皇帝本來身子感覺還不錯,但越看就越坐不住,很有把奏折丟了明天再來理會的想法。
就在這時,他耐著性子翻開了鳳陽巡撫李三才上的折子。
李三才是顧憲成等東林黨人極力推舉的人選,這奏折自然也是極為符合此時朝中的政治正確,一開篇就透露出一股萬曆不喜歡的味道:
“陛下愛珠玉,民亦慕溫飽;陛下愛子孫,民亦戀妻孥。奈何崇聚財賄,使小民無朝夕之安!”
什麼叫“陛下愛珠玉,民亦慕溫飽”?好像說的是因為他派太監去征稅所以百姓才會吃不飽飯一樣。
萬曆皇帝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收的稅收雖然不少,但遠遠比不上朝廷正稅的額度,甚至連當地地方官貪墨的數目都比不上。
萬曆心中的賬是這樣算的,百姓交的稅朝廷的正稅拿了大頭,官場的貪墨拿了小頭,他貴為皇帝無非派太監再在中間溜個縫而已,結果百姓餓肚子居然全部推成他的責任。
以議論文手法來說,李三才這完全是強行對比。
而“陛下愛子孫,民亦戀妻孥”就更讓人生氣,萬曆覺得自己立不立儲君完全就是自己家事,本來被官員們拿來炒作成爭國本這樣的大事件就已經令人厭煩,而且他都已經準備妥協了,這群官員還是咬住不放。
此句類比更是非常強行,百姓的妻兒受辱和他立誰當儲君又有什麼關係?
看到這裡萬曆皇帝已經不想再看,但是他知道李三才的這份奏折近日在朝中頗有聲量,看看下邊田義的目光,萬曆隻能咬著牙繼續看下去。
後麵李三才的這種牽強附會的邏輯越發施展,總之就是把一切天下問題的根源全部歸於皇帝派太監收稅。
並且恐嚇皇帝,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百姓必將“家為仇,人為敵,眾心齊倡,而海內應以大潰”。
萬曆皇帝已經氣的鼻子都歪了。
這奏折完全就是按著朝臣們最政治正確的話語來寫的,似乎把皇帝做的所有事情都說成不對這樣才叫勸諫,至於讚同皇帝的話語,那是一句也不會寫,做得好的也得說成是不對才行。
這貨在把皇帝的稅監製度罵了一通之後下一句話直接就讓萬曆破防。
“國家全盛二百三十餘年,已屬陽九,而東征西討以求快意。上之當主心,下之耗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