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陽先生,這邊請。”織工行會的陳把頭一臉熱情地招呼王文龍上座。
王文龍走到前方的茶座中坐下,一旁幾個年輕生員見了他,互相詢問名字,聽說來人是王文龍,有人臉露欣喜前來結交,有人冷哼一聲,起身就要走。
王文龍對前者笑臉相迎,對後者也不以為意,寫了《尚書古文疏證》之後討厭他的儒生可是不少,根本氣不過來。
今天他來參加蘇州織工行會和蘇州漕幫的堂會還是應了葛成邀請,葛成希望王文龍回去之後,在《蘇州旬報》上為兩個幫派做一點宣傳。
王文龍在圈椅上坐好,準備看戲,旁邊突然走過一個年輕書生,看著王文龍問道:“閣下就是王建陽王助教了?”
王文龍見那人二十七八歲,模樣頗粗豪,不知他底細,拱手說道:“在下就是王文龍。”
那人也對王文龍沒好氣的行禮:“魏大中,字孔時,嘉興府生員。”
前六君子啊,王文龍點點頭,頓時就釋然了。
東林黨的組合很喜歡給自己起名叫做君子:八君子、前六君子、後七君子,一串名字根本背不下來。
其中東林八君子是顧憲成等人自吹自擂,但前六君子,後七君子都是死於閹黨加害,卻確實配得上名氣。
魏大中在原曆史之中就是東林前六君子的一員,被魏忠賢抓進詔獄,在獄中受儘折磨,閹黨殺人的手段說出來都會被封,但包括魏大中在內的六人沒有一個退縮,前六君子全部慘死獄中,至死也不願意攀咬自己同黨。
魏大中性格主打一個硬氣、執拗,曆史記載此君家境貧寒,中舉人之後家裡有人來投獻,家人收錢後為他做了幾套新衣服,魏大中得知能把衣服燒了;後來當京官也是一個家屬都不帶,就帶兩個奴仆,一個掃地,一個做飯,上朝的時候全家三人一起出門,乾脆把家門給鎖了,下班回家自己掏鑰匙開門。
魏大中的骨氣確實值得王文龍尊重。
王文龍起身拱了拱手:“原來是孔時兄。”
魏大中隻不過是個秀才,而此時王文龍已經是國子助教,聽到王文龍稱自己為兄魏大中一愣。
他原本的火氣消了一些,也拱了拱手。
“建陽先生,你的確是個大才,可為何要寫文章侮辱烈女?”
“我何時寫文侮辱了烈女?”王文龍一臉疑惑。
魏大中卻生氣道:“先生之前在文章之中寫貞女是違背禮法之事,被許多蘇州浮浪文人所引用,使許多有名望的貞女有苦難言,有冤難訴,為禍難道還不烈嗎?”
王文龍聞言苦笑:“我雖然發表過相關言論,但是隻是用《禮記》質疑貞女習俗,我並未對貞女加以侮辱呀。難道孔時覺得我不該申明《禮記》道理?”
魏大中說道:“申明夫子道理自然應該,但是這樣言語對於許多守節一輩子的貞女是莫大損害,建陽先生既為名士,說話之時也應該有些節製。”
王文龍看了看遠處聚集在一起往他們這兒看的幾個儒生。
他指指那群人問魏大中說道:“我猜想那裡一群人中該是有家中長輩就是貞女的,他們見了我,心中有氣又不敢過來,所以攛掇孔時來跟我辯論吧?”
“並非攛掇,而是我自己想來為貞女申冤辯白!”
居然承認了,王文龍一陣無語,怪不得這貨自己清廉如水,但是卻在曆史上為大貪官李三才辯論脫罪,這是真有點拎不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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