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中說道:“我在蘇州府學裡找了幾個生員一起寫書將此事報給蘇州知府,他接了文告安慰幾句也沒有後續理會。府學中生員議論紛紛沒個作用,建陽先生,你這《蘇州旬報》說是要報道時事為百姓發聲,如今我寫了篇稿子,就由你來為那祖孫申冤如何?”
王文龍聞言苦笑著說道:“《蘇州旬報》隻是一份報紙,又不是衙門,怎麼給他們申冤?蘇州知府都不能管到劉成,難道他還會怕我報紙上寫的幾個字嗎?”
魏大中一下子鼓起眼睛:“先生不敢發稿子?《蘇州旬報》說為百姓說話是假的了!”
“孔時莫急,”王文龍止住他大嚷,先說道:“你到我賬房裡去取十兩銀子給那對祖孫,餘下之事容我慢慢思索。”
“他們的確需要錢,”魏大中點頭說,“但建陽先生,你願拿錢賑濟,我替他們祖孫謝謝你,但你有如此聲量如何不去懲罰那惡人?你護了他祖孫兩口,但那幾個稅監若還是不受懲罰,過不了幾日他們又要去害彆人的!”
看著魏大中一臉義正詞嚴的樣子,王文龍搖頭道:“孔時你先去,信我就是。”
王文龍知道把魏大中對這件事的新聞報道發表出去實在不會有太大作用,但是聽說魏大中已經將這事情在蘇州的府學之中傳開,說明此事有了一定的輿論聲量,這倒有解決問題的抓手了。
報紙可以就此事開始一番操作,說不定能一舉奠定自己報紙在蘇州的地位。
……
次日,幾匹馬停在蘇州旬報門口。
一個衛所兵對身邊小軍官模樣的人說道:“總旗,這裡就是蘇州旬報的編輯部了。”
那被叫做總旗的衛所軍官點點頭,他是漕運位所的一個總旗官。
漕運位所歸由漕運都指揮統領,五千多名軍人設為一衛,一衛分五所,每所大約是一千一百人,由千戶統領,一個千戶所又分成十個百戶所,百戶所設兩個總旗,各自統領五十軍戶。
總旗算是芝麻末流的官了,王總旗手下還有五個小旗,每個小旗十人。不過王總旗是漕運衛所的旗官,有漕幫中的職位,又在蘇州這樣富貴的地方,所以日子還過得去。
他帶著那天看見白龍廟外事情的手下衛所兵一起往編輯部裡走,這時舊界麵前又來了一頂紅色轎子。轎子上下來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男子身材粗壯方頭大臉,王總旗仔細看看隻覺得眼熟。
他是漕幫中人,南北行船早就養成和人交際的習慣,上去就主動問道:“我是漕幫的王成,這位大哥看著頗為熟悉,敢是我倆之前見過?”
那男子回答:“貴幫的堂會我也曾應過幾場,軍爺想是在戲台上見過我。”
王成一下想了起來,驚訝問道:“兄弟敢不是唱戲的彭天錫?”
彭天錫笑著說:“正是我哩。”
“原來是彭大家!”王成連忙見禮,驚訝說道:“我前幾日看了大家的戲,演的真是好,隻是卸了花臉沒認出來。彭大家也是來旬報公乾?”
“我們想是為著同件事而來,”彭天錫點頭說道:“那天在白龍廟我卸了行頭回家,正碰見那幾個稅吏刁難那賣荸薺的老幼,我是看了全程的,不知如何被旬報的人給認了出來,於是請我來說說情況。”
“我也是陪著一個衛所看了全程的弟兄來旬報說情況的。”
兩人頗為投緣,一路說著話就走進旬報編輯部,王文龍已經備下茶水等待。
一進總編室那王成就先拱手衝著王文龍見禮說道:“建陽先生好,在下最喜歡看先生寫的小說,今天終於有機會和先生見麵!”
王文龍也笑著拱手:“多謝王總旗和這位軍爺前來。”
他請王成和他所帶來的衛所兵坐下,接著又衝著一旁的彭天錫抱拳。
“有勞彭大家走一趟了。”
這幾天他都在找當時在現場看了稅吏刁難那對祖孫全過程的人,許多人雖然知道情況,卻不願意出麵接受采訪作證,王文龍隻能讓他們提供當時在場其他人的名字,看有沒有人願意接受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