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文龍忙著寫《民族國家論》的時候,投入許多身家,新辦大員島移民的楊天生等海主卻是每天愁眉苦臉。
自從沈有容去大員島打倭寇失利之後,福建對於大員島移民的支持就越來越少。
儘管徐學聚已經積極出力,一再表示自己必然會把大員島上的倭寇給打完,不斷上疏分析大員島上的倭寇情況,對朝廷打包票表明此戰必勝,而且還做出積極的征兵準備。
但是福建官場上對於此事卻呈現出模棱兩可的態度。
大員島的移民原本就需要靠福建地方組織,而且福建各地之前為了對抗災荒,還給了各種的優惠政策,生怕移民不去大員島。
可現在大員島上的移民究竟是好是壞,朝廷都沒給個公論,萬一到時候突然說這些移民都是自逃海外的奸人,那麼忙上忙下的官員豈不是白費力還要落下責罵?
一時間福建對於移民之事的支持大幅減少,哪怕徐學聚團結了福建巡撫朱運昌對移民之事表示繼續支持,但朱撫台自己也是個弱勢巡撫,實際能調動的資源實在太少,隻能說聊勝於無。
楊天生的一個弟兄走進屋中,焦急說道:“大哥,咱們在大員的甲組村今年還缺勞力百二十人,耕牛三十頭,糧食更是還要上百石,若是不繼續補充,隻怕之前的投入也要打水漂。”
“又是要錢?”楊天生聞言將茶杯往桌上一丟,鬱悶說道:“咱們之前的投入全部壓在大員島,還沒有見到回頭錢呢,如今又沒有官府和民間的支持,十個茶杯九個蓋,你要我怎麼給你再變出一個來?”
楊天生真是有些彈儘糧絕了,他家中的可用資本全部投進了大員島移民,甚至今年為了往大員島送人,將自己手下的船隻也許多調為移民之用。
如今大員島移民計劃受阻,其他雇傭移民船的海主連船費都拖著,移民安置、維持海船,全都不斷的往裡頭投錢,楊天生現在已經把家中窖藏的銀子全花出去,還到福建市麵上借了不少的債,明年怎麼辦都不知道。
隨後的幾天,楊天生隻能到處去走動,希望能湊到些錢財。
他先是將自己的兩條有船引的海船給賣了,又跟人分享了一些所控製日本航線的運力,即使如此湊到的錢也不過是夠他再撐上兩個月而已。
他又讓大員島上自己控製的移民村落先不要種糧食,而是搶種冬煙。
現在在大明煙草漸漸流行,福建煙和關東煙都是出名的品類,價格很高,種這玩意兒比種糧食更掙錢,而且種植時間更短,但這對於楊天生來說卻是不得已的選擇。
煙草對磷肥的需求很高,後世百姓種煙草對土地的傷害不算大原因是因為後世有化學肥料,但在明代種了一季煙草的土地,下一季種什麼糧食都必然減產,大員島上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土地卻隻能用來種煙,實在也是楊天生手頭資金缺到了一定程度。
而像楊天生一樣選擇種煙草的海主並不少。
廈門城。
漳泉的幾家大海商聚集在一起,熱烈的談論著共同借款自救。
他們自己的信譽已經不足以借來足夠款項,隻能有幾家共同綁在一起。
投資開發大員島占據了眾人許多資金,而且他們實際參加了台灣的開發,知道那地方未來的潛力有多大,隻要能夠咬牙撐下去,沒有人願意放棄已經到手的屯墾村土地。
大家自己自救的時候心中還不踏實,但是這時看到落水的人這麼多,居然生出了一種安穩感,覺得自己不是最倒黴的那個。
“我家抵押三艘海船,都是有放洋船引的。”
“我家抵押明年日本朱印船三百料的運量。”
“我家抵押閩江航道上八艘糧船,沿岸閩清、侯官、閩縣五家磨房。”
“我手中還有今年放洋從呂宋運來的香料三千斤……”
眾人踴躍提出抵押物,基本上都是豪擲千金,然後便有人建議說道:“光是我們湊錢怕還不夠,還需要拉攏更多力量。”
“這個簡單,咱們既然有這許多錢財,自然組織本地人物多為咱們說話。”
“這話沒錯,以往咱們分開,一家一姓也常自組織聚會,那些官麵上的人物都能請來,如今聯合一處,便是買通個禦史為咱們說話也不算什麼。”
“可這需要官麵上的關係,咱們隻是中等以上的海主,誰有這樣的本領?”
“不如先去福州運作,拿著錢難道還走不通門路?”
“能有大人物來幫忙嗎?”
“事在人為,來不來的咱們先做出點表示。”
“要不就讓泉州《商報》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