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道:“八月半以後便是蘇州虎丘山曲會,那更是大場麵了,我也已許諾做個會頭的。”
王文龍又問了幾個時間,沈璟都說自己有事,王文龍這才愕然發現沈璟雖然已經辭官歸隱,但是他的忙碌程度甚至甚於此時一些較清閒的官員。
王文龍忍不住問道:“伯父一年中究竟要組織多少場賽會演劇?”
“從吳江黎裡二月中的馬燈會開始,一年到頭沒得歇息,這還是推脫了許多的。”沈璟笑著說道:“故而我讓建陽你先說是什麼事,你若要我來定時間,那我可忙著哩。”
王文龍這才知道明代的江南水鄉繁華富庶到了何等程度,沈璟這說的還隻是鄉野之中百姓自發辦的集會,要算上蘇州府這樣大市鎮裡頭,官方組織的慶會,光是蘇州左近幾乎每天都能有戲看,怪不得能夠養活這麼多戲曲作家和藝人。
王文龍也彆客氣了,乾脆直白道:“伯父,不知沈家能否與我合夥做個生意?”
“什麼生意?”沈璟頗感興趣,沈家的祖先就是以做生意起家的,要養活這麼大一個家族,沈氏上下也自然涉及大量商業活動。
王文龍道:“伯父想必聽說過我在福州開辦女子紡織作坊的事情,如今我手下有《蘇州旬報》這一宣傳機器,正想在蘇州也辦一家女子紡織作坊,隻是不知沈家願不願意參與此事?”
“這又何妨?”沈璟笑著道,完全不以為意,他能辭官不做回家寫戲曲,思想相當開放,且沈家對禮教這事情看得很開,要不是有這樣的觀念,沈家也不能養出這麼多詞作家、曲作家、美食家、明代第一才女,這些人放在這時代都屬於怪才。
王文龍想要在蘇州開辦女子紡織作坊,第一反應就是找沈家這樣的家族合作,因為隻有沈家這樣的世家才能夠抵抗得住輿論衝擊。
像東園主人徐樹丕,雖然家族豪富,但是發跡至今不過幾十年,還真不一定能夠抵抗住眾口鑠金。沈家就不一樣,從元末開始沈氏在吳江發跡的曆史已經超過兩百年,絕對的地頭蛇。
沈璟作為沈家家長也很有經營頭腦,他跟王文龍稍稍商談就對這女子紡織廠的運營方式摸的差不多,馬上提出自己可以寫個勸誡溺女的戲曲幫助宣傳。
兩人一邊吃茶一邊講話,隻用半個上午時間就已經將細節大體敲定。
王文龍送沈璟走後不久,沈宜修才從雅集回來,聽聞伯父剛剛來過,兩人錯開沈宜修頗為惋惜。
接著她又道:“相公,今日集會上太守夫人都來央我抄經呢。”
半個月前沈宜修的集字作品終於由袁無涯出版了。
這本集子王文龍給了許多建議,而在王文龍的建議之上,沈宜修又編了一整年,的確是精益求精,出版之後立刻就在蘇州的文人之間獲得大量好評。
王文龍也讓《蘇州旬報》透露出這集字是沈宜修所做的消息,其實是在幫自己老婆打廣告。
而有人得知書籍作者是王文龍的妻子之後,眾人更是驚訝不已,書籍在書法作品中算得上銷量非常不錯。
沈宜修也一下忙碌起來。
蘇州許多貴女附庸風雅,都來求沈宜修幫忙寫字,而沈宜修一一答應。
王文龍看著小姑娘天天點燈熬油給彆人抄經書心裡可憐,如果是正常的書法家,放出去的作品多了價值也就會濫下來,肯定不會這樣胡亂許諾。
而沈宜修給人家抄經甚至連價錢都不談,好幾天的勞累,人家一句感謝就換走了。王文龍這姑娘不是傻嗎?
可是王文龍知道沈宜修正在享受自己被追捧的感覺,獲得了相當的情緒價值,王文龍這時候自己還不好勸。
他點頭笑道:“這說明你字寫的好呀,連太守夫人也認的。”
沈宜修滿臉自豪道:“今天我帶去的那一幅扇麵竟賣了二兩銀子,我都捐到虎丘寺裡讓他們舍粥給窮人了。”
沈宜修今年才十五歲,也許是因為王文龍一家對她的保護,所以待人接物滿透著少女的開朗,甚至比嫁給王文龍之前還要幼稚,和前世曆史記載中十幾歲就已經宜室宜家的沈宜修相差挺大。
王文龍聞言也是稱讚說道:“你善心善口,那些流民隻覺得遇到女菩薩了呢。”
沈宜修臉紅道:“相公笑我。”
她順勢和王文龍貼的近了一些,又自然拉手。
這年頭的男主人在白天一般不進內宅,白天時間家中大多女人自己安排,今天一早李國仙就帶著家中仆婦出去采買了,王文龍也是為了招待沈璟才留在家裡,沈宜修目光冉冉,想到此時家中沒有彆人,突然小聲說道:“相公到房中去吃茶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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