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說道:“在下以為現在湖廣最要緊的還是先平定武昌之亂,若是亂局可以迅速平定,就不用著急調兵,反之若是此事之上動作太大,可能反給自己惹來非議。”
梁雲龍搖頭說道:“平叛亂局從來都是亂世用重典,現在有調兵的機會,當然是先把人調上去,免得出什麼亂子。”
王文龍問:“沈首輔準備往武昌調多少兵?怎麼調?”
“現在已派胡心得調兵鎮守襄陽,周邊各省的防軍也要動用,做出大兵圍困之勢。”
王文龍哭笑不得說道:“就千把宗室,兩不起加上幾千個家奴,連個布政使司的藩庫都打不進去,霖雨公以為就這群人能夠打到襄陽去?”
梁雲龍是常年在軍事前線的人,自然知道這群宗室的真實戰鬥力是什麼水平,襄陽是湖廣軍事上防守最嚴密之地,護城河都有幾百米寬,哪怕是常年征戰的軍隊僅靠三千人也不可能打下襄陽,更彆說這三千人是一群宗室以及家奴了。
調了湖廣的守軍,不去平武昌城的亂子,先跑到襄陽去駐紮完全就是一場演戲。之所以浙黨要弄得人心惶惶,不是為了防止宗室繼續作亂,而是刻意想要將局勢炒得緊張。
梁雲龍聞言表情嚴肅道:“此時亂起,便是借此機會做的嚴密一些,天下人也沒什麼話好說吧。”
“現在是沒人敢說話,但若是此事輕而易舉的評定後,再回頭看現在大動乾戈的軍事調動,連南直隸的兵都開始往湖廣運了,霖雨公以為朝堂上會不會有人拿此事進行攻擊?”王文龍反問道。
“攻擊倒不至於,局勢如此之亂,又是在湖廣腹心之地,能夠平定就是最好結果,即使說起來也能表示調動大兵是出於慎重考慮,旁人能說什麼?”梁雲龍對於沈一貫的操作還是表示十分樂觀。
王文龍又問:“如若此事隻是派幾個胥吏就平定了呢?”
梁雲龍說道:“那就迅速大事化小,將各地的兵備送回,再明正典刑,天下人也說不出什麼。”
王文龍搖頭說道:“事後明正典刑,似乎可以堵住許多人的口,但現在朝中是在黨爭呀!其餘黨派可能不利用此事大加攻擊麼?此事之上遮擋的行為已經太過,如果繼續將火延燒,以為可以掌權,事後肯定受到其他黨派極大反撲。”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三千宗室作亂,調兵也是正常事吧。”梁雲龍堅持說。
梁雲龍的觀點和沈一貫差不多,都認為可以利用此事擴大浙黨的權力,而且沒有什麼副作用。
畢竟當年寧王之叛,寧王朱宸豪手下的親兵也不過是剛剛擴編到了上萬人的規模,實際上忠心的王府護衛也不過是幾千人,而這次楚宗之亂上街的宗室就上千了,跟著一起嚷嚷盜搶的如果都給他劃到楚宗的兵馬裡,也能湊出個上萬之數,完全可以把這一場亂子操作成寧王反叛一般的叛亂行為。
可惜他們把楚宗室想的太強了。
王文龍和梁雲龍的船隻到達南京,還沒下船就碰上沈一貫派來的禦史。
聽說王文龍和梁雲龍都在一處,那禦史便直接找來。
王文龍和浙黨的關係比較近,且接下來浙黨的操作也不打算瞞人,於是梁雲龍和那浙黨禦史當著王文龍的麵便談論起來。
“湖北巡按吳楷再次上書,言及楚宗室已經出榜文,約定舉事。”那禦史說著此話之時卻是一臉輕鬆,完全沒有麵對叛亂的緊張感,自己也知道,就楚王宗室那幾塊料能舉個屁的事,吳楷上書純純是浙黨的政治操作。
梁雲龍也配合說道:“時局如此緊張,我作為湖廣巡撫,當立即求朝廷調兵。”
說完之後,梁雲龍看向王文龍問道:“建陽可有什麼見解?”
王文龍苦笑著說:“兩位何必問我?隻怕來時禦史大人早已經將調兵的文書都寫好了吧?”
那禦史瞪大雙眼:“建陽公真是料事如神也。”
“若不是早已有定計,此事兩位怎會於我這一個國子助教麵前輕言?”王文龍笑著說道。
那禦史坦白說:“首輔已經著我一封手書,調動三省兵馬,務令平定楚宗之亂,一應上下官員都要順文執行,若有推延怠慢者,均嚴懲不貸!”
王文龍分析說道:“這一封命令出於閣台,無論是朱閣老還是沈閣老都沒有阻攔,一切辦得無比順利,不知我猜的可對?”
“對呀!”那禦史佩服說道。
王文龍又繼續說:“沈首輔打算用這一份命令,將浙黨官員的權力全部往上提,徹底操縱楚宗之亂的處置權,好將事情導引向利於浙黨的處置方向,又對是不對?”
“隻是要提拔能為有用之人罷了。”那禦史笑著說,語言含糊,但是等同於承認。
現在此事的後續已經完全落入浙黨的掌控,從荊州趕到武昌的湖廣巡按吳楷按照沈一貫的想法上疏,將楚宗室的叛亂說的無比嚴重,什麼有人貼榜文、有人約定舉事日期,整件事件從宗室們無法無天搶劫皇杠、打殺官員,變成了有組織、有計劃、有目的的叛逆事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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