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點頭說:“是張三老爺家來的人。”
李玉聞言這才重視起來,道:“趕快叫班社收拾東西,咱們去長洲!”
李玉的父親是申用懋的仆人,申用懋是申時行的長子,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李玉的父親陪著申用懋長大,在申家地位穩固,所以李玉自小所過的日子是一般小門小戶家少爺也過不上的。
他從小就受到了極好的教育,而且能夠有讀書的機會,如今李玉還掌管著申家戲班,並且依靠寫作劇本在江南文壇初露頭角。
申家很有錢,並且申時行和他的子女都有極高的文化素養,申家的戲班也辦得非常有名,時人稱申家班為“相國聲伎”,時人記載“相國申文定家,所習梨園為江南稱首”。
曆史上一直到清朝,申家戲班的活動都還沒有斷,一度申家都已經破落了,還要靠申府家班趕場掙錢養家。
李玉跑去給申時行的孫子回了事,帶著戲班的三十幾人,包了兩條船就向長洲趕。
張三老爺就是長洲張家的張獻翼,張家也是長洲望族,到了張獻翼這一輩,兄弟三人張鳳翼、張燕翼、張獻翼都有才名,時稱“三張”。
不過現在前兩張現在都已走了,如今就剩張獻翼一人,也已快七十歲,平時經常和另一名仕張孝資來往。
張孝資也是張家的後人,隻不過不是嫡係,兩人年紀越大越瘋顛,已經到了放浪形骸的程度,家人也不怎麼敢管,隨兩老頭想乾啥就乾啥。
聽到張家人要戲班要的那麼急,李玉還以為是張獻翼過世了,張獻翼可是吳中的名家,這種喪禮無論是出於名利考慮,還是為了尊敬前輩,李玉都要全力以赴。
他下船之後便見到張家的管事在碼頭上等,管事一言不發,麵色古怪,李玉還以為是因為他家中有喪事所以他不好講話,沒多問,隻是叫戲班的人都上車,一路往張家趕去。
到了張家之後,就見張家門口掛著大白的紙燈籠,還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看熱鬨的百姓,李玉下了車一臉悲痛的從側門進去,一進院子就見張獻翼站在二道垂花門下,慌忙的說道:“你們怎麼才來,等了大半天了!”
李玉見張獻翼沒死,心道走的是張孝資,便表情悲痛的問道:“孝資公現在何處?”
張獻翼指了指院子:“裡屋躺著呢。”
李玉道:“我和班社中人先去焚香吧。”
李玉帶著戲班的人就往裡屋走,張獻翼卻道:“焚香做什麼?”
“孝資公是吳中曲壇名宿,而今托體山阿,我等晚輩……”李玉滿臉沉重的說話,話還沒說完,卻被笑聲打斷。
“他沒死,”張獻翼哈哈大笑說道:“前兩天我們說到死了之後該怎麼辦喪禮,說了半天覺得扮的再好看我們也看不著,不如活著的時候先看了,正好生日的時候家中晚輩都會來到賀,就選生日時間辦喪禮是最好。今日是他的生日,於是就先給他辦。”
七十多歲老頭生日的時候辦喪禮玩?
李玉都聽呆了,疑惑問道:“家中晚輩難道也願意?”
張獻翼道:“我倆都願意,他們有什麼不願意的?”
也就張獻翼和張孝資倆弟兄名聲太大,晚輩都不敢逆他們的意思,要不然非得和老頭吵起來不可。
李玉臉色古怪的走進內場,就見張獻翼為張孝資辦的這個喪禮還真齊全,張獻翼親手寫的挽聯“祭是生前設,魂非死後招”十個大字遒勁有力,掛在堂屋兩旁。
屋中設一祭台,三牲酒禮都供上了,五個道士正在那兒唱南無、破地獄。
再看看身邊的張獻翼,就見他手上帶個白布,原來做的是知客的活兒,而正主張孝資則樂嗬嗬地坐在一口棺材裡頭,聽人家讀他的祭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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