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笑著看徐興公表演,就見徐興公掐算一會兒,問王文龍道:“活物屬陽,死物屬陰,建陽所寫之物是陰是陽?”
王文龍回答:“是陰。”
徐興公又問:“五行之中當屬哪種?”
王文龍知道射覆是這時官方對於陰陽生考試的題目,以前他還以為射覆真的是通過掐算算出對方藏起來的東西是什麼,卻沒想到原來是通過問一係列的問題去猜物品。
這哪需要什麼能掐會算?通過詢問問題去逼近答案,有點類似後世的酒桌遊戲。
不過想想也有道理,算命的人本來就是通過一係列問題旁敲側擊問出對方心中所想,對於陰陽生來說這旁敲側擊探知對方隱藏秘密的本事還真能成為他們吃飯的家夥。
不問問題光是坐那兒就硬算出對方藏的是什麼東西的射覆應該也有,不過所需要的道行顯然不是徐興公現在能達到的。
連問了四個問題之後,徐興公又神神叨叨的掐了一會兒指頭,接著一睜眼睛道:“我猜建陽所寫的乃是地名。”
王文龍臉露驚訝道:“興公果然有些本事!”
潘秀也不知道王文龍給他手中塞的那張紙到底寫著什麼,這時連忙將紙攤開,就見上麵果然寫著一串外國地名,最上麵還標著“世界主要金礦”的標題。
潘秀略略掃了紙上內容一眼,眼神猛的一擰,悄悄看向一旁的王文龍,就見王文龍也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潘秀留了個心眼。
他將地名展示給在場眾人,大家也響起一片讚譽之聲,雖然徐興公是通過詢問問題才得出的答案,但是隻靠四個問題就猜出王文龍所寫的是地名也著實算個本事。
鄧道協也是灑脫,見到徐興公露出這一手之後也表示認輸,當場自罰三杯,他本來就已經有了七分醉意,這三大海老酒喝下去之後直接醉眼迷蒙。
眾人又鬨一陣,潘秀在場中團團的敬了一回酒,逃脫酒場走到廊下歇息,這才掏出剛才王文龍所寫的那張紙仔細看。
就見那上麵列出了十大金礦:波托西金礦、瓜納華托金礦、印度的戈爾康達金礦等等金礦潘秀作為海外華人都有所聽聞,知道這些都是西班牙人和印度王公手中的寶貝,但最後卻是兩個陌生的名字:
大洋洲極西金礦
大洋州極南金礦
大洋洲是個什麼洲?潘秀從來沒有聽過這地方的名字。
潘秀心中大為驚訝,他能察覺到王文龍的意圖就是想讓他把這些情報報告給荷蘭人。
潘秀既驚訝又有一絲解脫感,不光是他終於有東西向荷蘭人交差了,更重要的是他終於確定了:王文龍知道他的身份,並且希望利用他這條管道給荷蘭人送消息,這說明王文龍不會馬上揭發他。
王文龍主動提供的這兩個金礦地點都在澳洲。
隱瞞澳洲的地點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就在幾個月前按照曆史西班牙航海家托雷斯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船長威廉.詹姆斯先後到達了澳洲並且記錄下了前往澳洲的航線。
這塊大洲已經被發現,隻不過因為遠離世界主要航線,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對於澳洲都沒有什麼開發的意思。
如果按照原曆史進展,還要等一百多年英國人才再次登陸澳大利亞,並且將澳洲宣布為英國的領地,開始往那兒送流放犯。
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的殖民貿易進行的遠比西班牙帝國好,但是和西班牙的海上爭雄卻還持續了幾十年時間,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荷蘭人沒掌握貴金屬礦。
西班牙人有海量的白銀作為硬通貨,大明的商人很願意突破萬難去馬尼拉和他們貿易,這是西班牙人和荷蘭人競爭時的一個絕大優勢。
荷蘭人進入殖民時代的時間太晚了,世界上有名的大金銀礦都已經被西班牙人所掌握,荷蘭人急也沒用。
荷蘭東印度公司也一直在找尋合適的金礦,王文龍相信澳洲有金礦這個消息絕對會引起荷蘭人的注意。
澳大利亞擁在後世擁有全世界十大金礦中的三個,的確是一片盛產黃金的大陸,但是這些金礦都非常難以開采,比如說被王文龍標記成極南金礦的巴瑟斯特礦區,英國人早在登陸之初就發現澳大利亞南部有金礦礦脈的地理特征,但是一直找到1852年,英國殖民者找了七十年才發現這個金礦主要位置居然位於澳大利亞最南端的荒原上。
那地方除了海鳥平時都沒生物會去,就憑現在荷蘭東印度公司這點人力,運氣好估計也得找上半個世紀。
王文龍就是想引誘荷蘭人去澳洲浪費人力。至於荷蘭人會不會真的找到金礦實力大增?荷蘭東印度公司開發香料群島是依靠著當地有相當規模的土著居民,而澳大利亞完全沒有這樣的條件。
澳洲可沒有多少原住民,荷蘭人即使找到金礦想要挖掘也隻能從外來引進移民,為啥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發現澳洲那麼久時間卻沒有絲毫動作,因為三角貿易送奴隸到澳大利亞是虧本的。
曆史上即使英國人已經往澳大利亞流放犯人八十年時間,澳洲金礦的發現後還是導致澳大利亞的移民大增,而其中占最大頭的就是華人移民。
華人移民叫墨爾本做“新金山”,而且這些移民進入澳洲一度還不怎麼受限,因為澳大利亞礦場發現之後勞動力實在太短缺了。
最早一批前往澳大利亞的華人是被賣豬仔賣到南洋,掙了錢贖身之後又再次自費去往澳大利亞的,因為在那裡的收入比回老家要多得多。
荷蘭的人口加在一塊兒都比不上大明的一個零頭,荷蘭東印度公司即使發現了金礦,這塊肥肉最後究竟被誰吃到嘴裡還真不一定呢。
第二天潘秀便主動找到王文龍:“我想送新人回晉江去一趟。”
“報社可以幫忙安排車馬。”王文龍點頭說。
兩人笑著互相點頭,心照不宣達成了默契。
潘秀帶著新媳婦一起回家,路上悄悄來到碼頭,將信息傳遞出去。
兩個月之後,萬丹,科恩從評議會的議員手中接過潘秀傳遞的情報,隻看了一眼就滿臉驚訝:“潘秀如何搞來這個消息的?”
議員說:“潘秀說他最近又娶了一個中國女人,這是王文龍在他新婚的酒席之上喝醉之後和朋友打賭寫下的金礦名字,他旁敲側擊的詢問,認為這大概是王文龍所來自的組織早年間探測到的消息。”
潘秀幫助王文龍傳遞信息時內心毫無波瀾,王文龍是在公開場合把這個消息給他的,至於消息的真偽,他並不需要辨彆,把假消息交給公司更能表現事無巨細都會向上彙報,足以證明他對公司的忠誠。
萬丹的公司議員道:“這消息如果是真的,對於東印度公司,甚至對於荷蘭,都是一件無與倫比的功勞呀!潘秀如果是荷蘭人,憑借這個貢獻足以成為公司內部的高級雇員了!”
“可惜他是個中國人。”科恩撇撇嘴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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