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聽著黃鳳翔的總結,各個目瞪口呆。
泉州許多百姓的生計都和海貿有關,對於那些橫行無忌的稅監是既怕又恨。
以前他們隻知道月港市舶司的稅監蠻橫而且不會被抓,都以為這些稅監肯定是有朝廷背景的,而現在聽了俞谘皋和黃鳳翔的解釋,這才知道,這些稅監不但不是官,連吏都算不上,也就是梁永私人雇傭來的家丁而已。
雖然平日裡即使是太監的家丁,大家也都不敢得罪,但此時聽到黃鳳翔對這些人完全不屑一顧的態度,有了黃鳳翔這麼一個尚書大人的話作為底氣,眾人瞬間都對這些緹騎輕視起來。
有人說道:“看那些稅監幺五和六的,我還以為他們有多大的官身,原來不過是人家的私奴。”
“那就是些狗仗人勢的貨。”
“咱們福建的官兒也太軟了,對太監的奴仆都怕成這個樣子。”
“也不是每個官都軟,你聽黃老尚書的言語,真有本事的人哪個看得起他們?”
“老子也看不起他們,再有稅監上門,我也敢頂回去!”
眾人嘲諷之中,就聽先生繼續念。
“建陽先生道:如此說來此次市舶司針對小海商,隻不過是派出了一些稅監,並未動用到真正朝廷的兵丁?”
“就如入我家鋪子中查辦的,隻有稅監,沒有見到一個有衙門身份的。”莊際昌主動說道。
俞谘皋補充說:“市舶司的稅監最多能協助查辦,至於其他事情他們都要交與上官定奪才能辦理。比如我聽說泉州市麵上有稅監,扣押了商人的貨品,但市舶司要扣押商人貨物必須得要官員出麵核準,幾個稅監並無官身,將人貨物扣下,我也不知這是什麼道理。”
“所以稅監們設貨場扣下貨物,這可以算做私設民刑了?”王文龍問道。
連莊際昌都為俞谘皋的解釋驚訝,忍不住插嘴問道:“如此可要乾很大責任,市舶司如此做,所為何來?”
一直忍著不說話的黃鳳翔這時終於開噴:“所謂何來,還不是想要逼迫泉州的小海商全都不敢出海?方便梁公公在漳州賣他的船引。他梁永做的好大生意,卻全不在乎我福建的海商倒了一片。屆時他屁股一拍走了,咱們福建吃海商這碗飯的,上下人等不知多少人要傾家蕩產。”
“泉州官府坐視此事,因著害怕太監不敢乾涉。那梁永帶著他的一群家仆,沒有其他官麵上人物參與,獨個兒居然就能將泉州的市麵鬨成這樣,真是好大的膽子!”
黃鳳翔這張嘴怪不得當年能把萬曆皇帝都噴的害怕,戰鬥力還在其次,關鍵是這老頭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話都敢往外丟。
而聽活報的聽眾聽到這裡漸漸便討論起來。
大家都是吃海商貿易這碗飯的,這一陣子多半也收到了些海商罷市的宣傳,但那些個小海商的公信力不強,普通百姓即使聽他們說的再是急切,心中多半也覺得這事情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而現在黃鳳翔在泉州百姓心中的影響力比那些海商大的多,他說出梁永的目的是讓泉州的走私商人全部失業,還會影響到所有和海貿有關的行業,七八成的聽眾瞬間都信了黃鳳翔的話。
大家的第一反應是擔憂,都害怕自己家沒了活路,而伴隨著黃鳳翔對於太監以及泉州官員不作為的聲討,眾人的情緒也都被調動起來。
“原來這梁公公起的是這樣的心思?要我們泉州的小海商都沒了活路!”
“把咱們都坑死了,隻讓他一個人掙賣船引的錢,咱們泉州的官老爺們看在眼裡,居然也不去解勸?”
“他帶幾個家仆就想把咱們泉州百姓給坑死,真是好歹的心腸!”
“一群家仆幺五和六的,真當咱們泉州百姓好欺負!”
“我本來今日要到織機房裡去乾活,如今我也支持罷歇了。”
“對,大家都彆去上工了,為著日後生計,斷他一兩天的工錢,有何不可?”
“支持罷市,支持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