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眾人就聽王文龍道:“下官乃是小地方出身,沒見過京軍操演的大場麵,此次乃是下官央求太子攜帶在下來觀操,太子宅心仁厚,未曾拒絕。”
朱常洛身後眾官都鬆了一口氣:好在這小子夠機靈,把罪責都攬去了!
在眾文官欣賞的目光中,王文龍確實心裡罵娘,今天跟朱常洛一起來的外官多了,怎麼偏偏鄭國泰隻抓著他,還不是看他品級最低!
此時他還能怎麼說,真把這個鍋丟給朱常洛,那就是又得罪了鄭國泰又得罪了太子,兩頭不落好。
還不如主動背鍋,好歹保下一邊的人情。
“原來如此。”鄭國泰打心裡也沒有把王文龍當回事,提出這個問題也不是為了和王文龍這個六品官糾纏的。
他瞪了王文龍一眼,便看向朱常洛道:“太子殿下容我多說一句,殿下貴為儲君,有時候還得多注意著些。咱們一家人還不如何,帶外官入京營觀操此事若說出去須不好聽啊。”
朱常洛氣的臉色通紅,卻隻能壓著火氣說:“本宮知道了,多謝鄭都督提醒。”
鄭國泰哈哈笑道:“我也隻是一說,還請殿下不要太往心裡去。”
“不會。”朱常洛深吸一口氣回答。
王文龍無語的看著鄭國泰坐到前排軍官的位置上去,這位大明最受寵的外戚剛才卻實在沒有任何風度可言,顯得非常的無禮,完全就是一副恃寵而驕的樣子。
就這家人的腦子,怪不得後來能夠整出鋌擊案,當滿朝官員得知梃擊案發生也是第一時間就懷疑上了鄭國泰:妥妥的蠢名在外。
好在朱常洛這麼多年的冷宮,不是白住的,麵對鄭國泰的嘲諷和挑刺,他稍稍生氣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還把王文龍叫到身邊安慰說:“建陽莫怕,回去後少言此事便是。”
“多謝殿下,”王文龍點頭道,“下官並不害怕。”
“如此就好。”朱常洛微微一笑。
鄭國泰再是飛揚跋扈,他的實力也出不了京城,王文龍又不是長期要在京城中辦公,過兩天往外一跑鄭國泰也拿他沒辦法,他怕個鬼。
朱常洛因為鄭國泰的出現搞得心情大壞,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王文龍自覺的走到一邊。
就在太子殿下生悶氣之時,一個四十多歲的文官來到王文龍身邊,笑著自我介紹道:“建陽先生,在下翰林編修孫承宗,我曾讀先生文章,對先生之治學極為仰慕,特彆是先生所寫之《國富論》和《槍炮農業與鋼鐵》兩書,我以為其中大有治軍治國之方略。我喜兵事,特來找先生一談。”
這是真正大牛人啊!
在陝西巡撫的幕府之中當了多年卿客,前年孫承宗終於在年過四十後考上了進士,如今已經從翰林院謝館,當上了翰林編修。
孫承宗見到王文龍還真得叫下官,因為翰林編修隻是七品官,比王文龍的品級更低,不過這個職位前途無量,是專門負責草擬皇家詔告以及記錄皇家活動事務的,能和皇家接觸的翰林文官,不用問,都是可以坐火箭上升的位置,孫承宗也是高中榜眼才能夠分到翰林編修的職位,用不了幾年就會升到王文龍頭頂上去。
王文龍拱手微笑道:“孫編修好,孫大人想要了解兵事,怎麼不和京營軍官交流,反而來找我這個文官?”
孫承宗搖搖頭,嘲諷的說道:“那些個勳貴哪裡知兵?且彼輩太過狂捐,我不願與也。”
孫承宗可是鐵杆的東林黨人,這兩年間早就和東林黨聯係上了,後來他能夠在遼東大有作為和東林黨在背後的支持也分不開關係。他才不會去和鄭國泰等人談話呢。
王文龍點頭道:“人之所貴者,才學也,並非功名爵位。”
孫承宗笑道:“我以為才學之外,還有品格,正如石頭可以分類,人也可以。石之分類,以華美為貴,人之分類,以品德為貴。有德之人,乃是金珠寶玉之類,即使無才華,憑一顆恒心艱苦學習,日後必是德才兼備。無德之人,乃泥土之類,便是得了些許才學,那也於國於家豪無幫助,有才無德,反成國之大害。我看建陽的書,便知建陽有愛民之大德。”
孫承宗和王文龍兩人湊在一塊兒聊天,很快便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