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一整天時間都在田地上忙碌,進催芽的苗棚中查看人參胚發育情況,統計人參種子的裂口率,然後指導太監們小心翼翼的將發育的人參胚移種下地。
“王寺丞,發芽率統計出來了,平均是每盤五十六株,發芽率在六成三左右。”
王文龍看了一眼統計表,搖頭:“還是低了,咱們實驗組和對照組的影響因素太多,你把數據作圖出來,看得清楚一些,咱們再來分析。”
放下統計表,王文龍又趕忙出去指導太監們覆土,他蹲在地頭將一個手指插入土中,“記住了第一層覆土一指節深,每種下一苗的時候都自己插一下試試,覆土之後蓋一層稻草,放稻草時千萬仔細看了,不能有腐爛的,若是傳染了植株爛根就麻煩了。第二層覆土要兩指節深,骨粉不要撒在麵上,這個是不溶水的,要在覆土時拌進去……”
一整天時間,王文龍都在田地上忙碌,儘量保證每一個細節都監督到位。
宋一韓原本隻是羨慕於王文龍掌握種人參的本領,但跟著王文龍忙活了一天,頓時就對種人參這件事的困難程度有了全麵深刻的了解。
回到家中,宋一韓忍不住和自己的弟弟感歎道:“我今日見王建陽觀耕,始知他名滿天下固是理所應當。其人做事勤謹樸實,觀耕則短打跣足,親執鋤鈀,雖溲溺惡臭,瓢舀眼察,毫不嫌惡,於田地間奔走一日,從不言苦。此等人物,如何不成就大名?”
宋一韓不知道,雖然王文龍在東北移栽種植人參獲得成功,但結出來的人參籽數量卻很少,這次實驗必須取得足夠的數據,實驗後發出的人參苗將直接用於產業化種植。
而若是實驗失敗,想要得到下一批足夠實驗的人參籽就得再等三年了。所以對於這次人參播種,王文龍是一點也不敢怠慢。
越是了解人參種植的資料就能發現人參這種植物之嬌氣,即使在後世,農業技術發達,人參種植也是需要非常仔細小心的事。影響人參生長的因素太多了,如凡是種過馬鈴薯等茄科植物的地就不能再種人參,整個種植過程中必須保證土壤排水和肥力,避免爛根和人參木質化。
而且人參的種植周期長,出胚落種是一關,生長三年之後主根增大需要移植又是一關,再過三年才可以采收。六年的生長周期中,任何病蟲害都可能讓六年的投入血本無歸。
何況這還是後世已經商業化育種的人參種植,此時王文龍所種的人參根本就是未經馴化的野山參種子,王文龍自然更加小心,伺候人參育種工作就跟伺候祖宗一樣。
隨著後續人參種子漸漸出胚,實驗田中的人參苗也顯現出好壞各異的生長情況,王文龍根據觀察數據及時調整育種方法,忙碌了半個月,播種的人參出芽也基本結束。
物理社的人將統計表送來,王文龍看了一眼,半個月的忙碌結果,人參的出芽率達到了九成五以上,這雖然沒有到後世商業化種植的水平,但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了。
他終於長舒一口氣:“就按照這個方案來,將後續的人參種子放去催芽。”
王喜更是開心不已,將人參實驗的結果做個喜報報給萬曆皇帝。
幾天之後萬曆專程出宮來看人參的種植情況,王文龍陪同他在育種田上轉了一圈,看著那一株株人參幼苗,萬曆龍顏大悅,對著王文龍連說三個:“好”字。
隨即,鄒義就將此事全文登報,此君現在也成了炒作股價的好手,知道這樣的消息先放到民間去,比起用朝廷公文慢慢發出要有效的多。
龍洋開海公司的股民們早就聽說公司在投資人參種植,突然看見京城的報紙集中的報導萬曆皇帝“連誇三好”的新聞,股票市場立刻就動了。開海公司的股票又迎來一波上漲。
王文龍果斷在旬日報紙集中發售後兩天,將手中的開海公司股票拋了一批,高位套利轉眼就把他在京城買宅子的錢給掙了回來。
萬曆皇帝出宮視察人參田說出那三個好字時,王文龍就知道這是萬曆和鄒義的操作,萬曆和鄒義掙的隻會比他多。弄股票真是太掙錢了,這題材炒作的利潤,跟搶也差不多。
王文龍這一筆幫萬曆少說掙了上萬兩銀子呢,這錢都夠在萬曆手上保下半個楚王的王位了,而且王文龍現在和龍陽開海公司的人參種植產業深度綁定,如果萬利處理他,肯定會對龍陽開海公司的股價造成影響。
兩相結合,王文龍感覺自己終於有了在遼東一事上的護身符。
十月份,王文龍坐上運河船隻前往山東,然後在山東換海船去遼東半島。
他剛到金州旅順口登陸,很快就被人請到金州衛儒學去做客。
金州衛的經濟條件比起鐵嶺要好不少,但文風依舊不勝,
王文龍穿越的年代遼南唯一保留到後世的書院隻有一座橫山書院,在瓦房店市,也就是如今的複州衛。但橫山書院是清道光年間建立的,距今還二百多年呢,本時空橫山書齋這個名字多半就屬於民黨私學了。
金州衛儒學和鐵嶺衛儒學相似,也坐落在城中一處小院,小院子建立之時似乎沒有覺得以後會在此間成立學校,一應的構造也都是遼南民居的樣式,衛儒學供奉孔夫子的三聖廟都隻能擠在耳房裡。
今天王文龍剛剛上岸,金州衛儒學也沒有冒昧到直接請他講課,而是請王文龍來吃飯。
三十幾名秀才聚在一起,勉強坐了四桌,這已經把整個衛所能通知到、讀聖賢書的人都叫來了,就這樣,還有五個人是從隔壁複州衛慕名而來的。
學生雖不多,但桌上的菜品還算豐盛,此地就是後世的大連,盛產海鮮,此時正是秋天,蝦蟹都肥,炒的燙的擺了滿滿四桌。
王文龍同眾人喝了一輪酒,正準備拿起筷子,突然就聽身後人道:“我專為建陽先生打了一頭獐子來,手下人手腳不甚利落,此時方收拾好,故而來遲。當罰,當罰。”
王文龍轉頭看去,一旁的山長忙介紹道:“這位是馬燁,字成玉,乃是本衛的貢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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