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晏被送進了後院,酒席剛開始,謝見微和傅平野便起身準備離開了。
今日來不過是給皇帝一個麵子,二人並不打算和傅意歡多做交流,雲清在府外攔下了二人,遞了一包東西給謝見微。
“這是什麼?”
“一些小東西,你留下吧。”雲清道:“我們這幾日就啟程回京了。之前給你的那些,你後來都讓人送回來了……這些是她這陣子親手做的,你好歹留一樣。”
謝見微了然,剛碰到包袱的手縮了回去。
“不必了,我說過斷就斷乾淨,這些你還是給雲晏吧。”
“可是她——”
傅平野攬過謝見微,附在她耳畔輕聲道:“你先到馬車上去。”
謝見微嗯了聲,傅平野目送人離開,臉上的溫和才儘數褪去,露出雲清熟悉的模樣。
他幽深的眸盯著他,緩緩道:“如果你真的想為她好,就彆再幫其他人來打擾她。她是看在你和臨淵無羨親近的份上,才會對你多有縱容,但這不是你得寸進尺的理由。”
雲清有些羞惱,“我……”
“她對她到底怎樣,你自己清楚。想用這些東西抵消心裡的罪惡,讓她彆做夢了。”
傅平野毫不客氣地低吟:“她永遠欠謝見微一輩子。”
傅平野離開後許久,雲清才從震撼中回過神,用力抹了把臉,發現自己竟滿頭大汗。
他拎著手裡的包袱走到一邊小巷,沉默地把東西丟到了地上。
深夜,月朗星稀,賓客陸續散了,下人打掃著一片狼藉的王府前院。
後院中正殿裡傳出動靜,候在門外的管事吩咐下人把提前備好的熱水提了進去。
僖妃身邊的姑姑穿過會客堂,停在屏風後。
“殿下,皇子妃,奴婢來取帕子,娘娘在宮內等著。”
片刻後,傅意歡把一塊方帕塞進了姑姑手裡,將人轟了出去。
他沐浴完回到內殿,雲晏已經坐在鏡台前整理頭發了,她臉上的妝都沒卸,為了極力給她染出些血色塗得厚厚的濃妝,讓她此刻看著像女鬼似的令人作嘔。
傅意歡的不悅達到的頂峰,他走到雲晏身後冷聲道:“事已至此,你最好認清現實。以後老老實實的彆再作妖,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若敢牽連到本殿,本殿隨時能讓你在北越過不下去。”
雲晏語氣平靜,“我知道,所以方才我不是很配合你麼。”
她在鏡中和傅意歡對視:“我早就認命了。我才發現我活了二十五年,看似什麼都有,其實根本沒有人在乎我……”
她攥緊梳子,“連我娘,都不要我了。”
甚至還騙她,給另一個人繡了帽子,她明明知道自己隻剩下她了,卻還是跟雲清那些人一樣拋棄了她。
傅意歡輕嘖了聲,覺得這女人有點變得神神叨叨的。
“睡了。”他打著哈欠準備上床。
雲晏偏過頭看他,“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透露給你一個消息吧。”
傅意歡掀了掀眼皮,沒什麼興趣敷衍地問道:“什麼?”
“我知道南夏人出禹城後,走哪條路回京都。”
傅意歡一愣,“你倒是自覺,剛嫁過來便知和南夏撇開關係了……不過知道這個與本殿何乾。”
“那個隊伍裡,有南夏皇後,太子,五皇子六皇子,如果全都死了,越帝會把頭功算在你頭上。”
“屁!”
傅意歡啐了一口,“互市在即,開戰後他一定弄死我。你有病吧?你想殺你親娘和親兄弟?你還是不是人了!”
“你罵我?你不是也處心積慮要殺太子嗎?”
“那能一樣?他又不是我親哥。”
僖妃上次懷孕生了個公主,傅意歡還挺喜歡的,他盯著雲晏忍不住將她想成自己的妹妹。
若是那個小崽子敢對他動殺心,他一定打死她。
傅意歡也不傻,很快意識到雲晏想殺雲宸他們的原因,就是僖妃直覺裡會對太子府形成打擊的事。
他支著下巴笑眯眯地說:“你到底為什麼想殺雲清?”
“……”
雲晏沒有回答,她也不傻,村婦之女的秘密她能守一輩子,就要守一輩子,她丟不起這個人。
“總之,你信我,殺了他們對你不會有壞處。”
雲晏道:“當然不是你親自動手。你是北越的皇子,起碼有死士吧?到時你把事情推到太子的頭上,真打起來,相信你們的皇帝也沒有機會再細查是不是他所為。”
“我可以再透露你一個消息,南夏境內亂得很,徐成安覬覦皇權已久,遲早是要造反的。如果你能在硝煙升起之前和他達成交易,他可以幫著你們拿下南夏。那個人我知道,愚蠢自大,很好打發,隻要你給他一些好處,他自然會為你賣命。”
“你把刺殺的事嫁禍給太子,再趁機請纓去打仗,拿下南夏的功勞就都是你的。怎麼樣?不錯吧?這麼好的機會,如果讓他們平安進入南夏國境,你就再也沒有了。”
傅意歡沉默了許久,是真的在認真考慮,他審視著雲晏,問道:“那你呢?你告訴我這些,你想要什麼?”
“……我要那幾個人死。還有,如果你拿下了太子,我要謝見微的命。”
雲晏心想,隻要殺了這些人,就沒人再知道她的身世了。
她依然是尊貴的公主。
“如果你真的成事,我還是要回到南夏去,我要做南夏的郡王,而不是你的皇子妃。”
“有誌向。”傅意歡不知是誇讚還是嘲諷。
“這事兒我考慮考慮,你既然說你知道路線,就先畫出來,等我看了以後再做決定。”
“他們就快離開了,你要儘快決定,機不可失。”
傅意歡翻身上床,很快沒了動靜。
雲晏捏著密齒梳,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
不管怎樣,她不會放過背叛者,即便傅意歡不幫忙,她也遲早要攪亂這池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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