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這處宅邸離謝府近,我自然要來看看您了。事情我都聽說了,您放心,一定不會讓您和那些人回去的。”
高氏衝謝見微見禮,“太子妃……”
“伯母您坐,我有些事兒想問您。”謝見微坐到高氏對麵,“您當初在忠義公府時,彭氏都對您做過什麼?”
高氏臉色一變,謝見微道:“我並非想揭您的傷疤,隻是以防萬一,這些事了解得越深,對您和彭深脫離忠義公府越有好處。”
謝梨推搡著彭深,“你先出去,我和長姐單獨跟伯母待一會兒。”
彭深乖乖撤出了廂房,片刻後,謝梨紅著眼睛走了出來,彭深走上前,謝梨道:“你放心,伯母沒事。”
彭深點頭,替她抹了眼淚,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阿梨,對不起。因為我家的事,害你也被牽扯……”
“胡說什麼,這些我決定與你在一起前,都考慮過了。”
謝梨認真道:“我一定會幫你和伯母,離開那個吃人的國公府的。”
彭深埋在她肩頭,謝梨感覺到肩膀有些濕,她悄悄哄著彭深離開了院子,省得他這副模樣讓旁人看見了笑話。
謝見微和高氏待了幾個時辰才離開,馬車上,她長吐了一口氣,揉了揉顳顬。
謝梨擔憂地看著她,“長姐,你沒事吧?方才我聽了一半就不忍心再聽了,你聽了那麼久……”
“我現在想想,我當真是比較幸運的那個。”
謝見微當年在薛府後宅也是吃儘苦頭,但和高氏比起來僅僅是九牛一毛。
她擰著眉,喃喃道:“北越那麼大,有如此經曆的女子還有多少?”
“長姐……”
謝見微牽住謝梨的手,溫柔地說道:“阿梨,你很偉大,你的女學救了鄴京不少無書可讀的女子,姐姐為你驕傲。”
謝梨紅了臉,“長姐怎麼突然說這個……沒有長姐幫我,我的書院早就被那些人坑沒了。”
“我隻是拿了些銀子,沒幫上什麼忙。”
謝見微一頓,她忽然想起,她的確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除了她自己的產業,還有薛家的所有產業都在她的手裡,那些鋪子,田產,足夠支撐她做更多的事。
謝見微回到太子府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她認真地寫寫畫畫,直到天色漸暗。
傅平野端著晚膳進門,放到了外麵的桌子上,他輕手輕腳走進內室,在謝見微臉頰上落下一吻。
“你來了。”謝見微寫得認真,這時才發現他。
傅平野看了紙上的內容,“狀紙?怎麼想起寫這個?”
“國公府死纏爛打,扯皮是沒有用的,想快點解決問題,隻有這個。”謝見微吹了吹墨,“上、公、堂。”
“怎麼不先跟我說,我有好的狀師給你,讓他們去辦。”
“真要到上公堂那日,少不了狀師,但這案子特殊,勝訴艱難,未必有狀師肯接。”
“有我開口,誰敢不接。”
謝見微被逗笑了,“是是是,殿下金口一開,全天下的狀師都要來幫忙。”
傅平野挑眉,把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說道:“先吃飯。”
二人關起門用餐,沒那麼多拘束,互相夾菜閒聊著事。
謝見微道:“今日和高氏交流,我有些難受,當今世道對女子的壓迫太大,若我不是謝家嫡女,恐怕也難逃薛家迫害。天底下無權無勢的女子多了去,誰又知道如今哪些在吃苦,是不是也和當初的高氏一樣,求救無門。”
傅平野認真地看著她,“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薛家的產業現在都在我手裡,裡麵雖也有我的心血,但還有不少都是薛家父子在朝中貪下的臟錢支撐起來的。這筆錢銀我一直放在錢莊,有你在這些錢銀我也沒有用處,我想一邊給謝梨的女學擴大些規模,辦成男女同堂的私塾。一邊……辦一個養濟堂。”
謝見微放下碗筷,“養濟堂可以收容無處可歸的孩子,婦人,為其提供棲身之所,願意讀書的可以繼續讀書,有天賦的學成後可以做夫子,或是到我鋪子裡,做掌櫃、賬房。”
“有些女子也會不少手藝,穿針引線紡棉一類的工都能做,正好北越棉紡行盛行,若讓她們幫著紡布,可以給她們發一筆工錢,這樣也算她們自給自足。”
謝見微道:“除了這些,我還想找幾個有天賦的姑娘,教她們做狀師。”
傅平野:“養濟堂我能理解,為何要專門找女子,培養成狀師?”
謝見微:“今日我和高氏說了許多,她麵對我都有些羞於啟齒那些過去,更不要說跟男子。而且當今世道說難聽些,有幾個男人看得上做內閨女子的狀師,若是有,那些想打官司和離的女子,也不會被困死在後宅了。”
傅平野身為男子,也點了點頭讚同謝見微。
謝見微道:“我救不了天下所有苦難之人,隻能儘一儘綿薄之力,能救一個是一個。高氏的案子我也沒什麼把握,北越律法保護內閨女子的並不多,唯有一堆的限製。”
“放心。”傅平野緩緩附上謝見微的手,一字一頓道:“有一日,我會幫你把那些限製都解除。”
謝見微深知,想要動搖一簿流傳了幾百年的律法有多困難,但傅平野從不說空話。
其實他今日能讚同她的所有想法,已經讓謝見微很欣慰了,她即將要做的可能會得罪一大票人。
但傅平野笑盈盈告訴她,“你隻管去做,有我在你身後,晏晏什麼都不用怕。”
給了謝見微無限的動力。
翌日,傅平野找了五六個知名的狀師來到太子府,謝見微畢竟對做狀師毫無經驗,狀紙寫得也未必規範,隻能找他們一起商量。
幾個狀師聽說了謝見微要狀告的內容,紛紛傻眼了。
其中一人道:“這……這倒是個稀奇的案子,沒有多少先例,隻怕是有些困難。”
傅平野找之前都做了篩查,這幾人沒有品行不端的,雖然驚訝,但也沒有瞧不起或覺得荒唐的負麵言辭。
其中一位年長些的感慨道:“太子妃用心良苦啊。這案子若上公堂,可以往這個方麵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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