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文的一跪,曲知遙成了安順市靜海縣政府綜合樓的名人。
“遙遙,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看著捧著一大束玫瑰,跪在縣文旅局辦公室門口,幾乎要聲淚俱下的宋文,本就怯懦社恐的曲知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曲啊,你們年輕人之間談朋友,吵吵鬨鬨很正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小宋人長得帥氣,家庭條件又好,該原諒就原諒哈!”說話的是曲知遙的直屬領導,靜海縣文旅局辦公室主任潘遠圖,“再說,要是尤局長路過看見了,也不太好吧。”
曲知遙無法,隻好硬著頭皮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宋文的身旁,小聲說道:“你快點起來,有話出去說。”
“你原諒我了?”見曲知遙出來,宋文便換了一張臉。這張臉正如方才潘主任所說的那般,白皙透亮,棱角分明。
可誰又能想到,私底下,這張臉卻是那麼猙獰可怖?
昨晚,吃完烤肉的兩人在街上散步。迎麵遇上一外地中年大哥打聽人民公園怎麼走。曲知遙性格好,見問到了自己頭上,便很有耐心地回答。那位大哥自然也是誠懇道謝。
可立在一旁的宋文卻怒視她,重重地拋出了句:“狐狸精!”
曲知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他這股怒氣從何而來,便問道,“你說什麼?”
“狐狸精,狐狸精,你做得出,還不讓彆人說了?”宋文嗓門很大且理直氣壯。
夏夜裡,出來遛彎的人很多。曲知遙見已有路人側目,不想當眾丟人,便轉身離開。
誰知,宋文卻追了上去,緊緊抓住她的右臂,用力地拉扯。她白皙的胳膊上瞬間就有個清晰的紅痕。
北方人無論男女,都愛伸張正義。因旁邊有人嗬斥,曲知遙才得以脫身。
回去之後,她沒有接宋文的電話,隻是發了一條微信:我們分手吧!
宋文這樣,並不是第一回。他們交往了四個月,美好的回憶並不多。
約會的時候,宋文總是偷偷查看她的手機,且願意在朋友麵前打壓她,說些難聽的話。可是,動手還是第一次。
夜裡,想起宋文眼裡的凶光,她還是很害怕。若當時不是在街上,若是周圍沒有正直的路人,那他又會做出什麼事情?
次日起床之後,她想將這件事告訴給舅舅、舅媽。
今年27歲的她,三年前省考,考取了離家三百多公裡的安順市靜海縣文廣旅局的公務員。
之所以會報考這裡,是因為她的舅舅、舅媽都在靜海縣工作。舅舅林振任縣公安局政委,舅媽魯曉梅在縣婦聯下屬的婦女兒童事務服務中心任主任。
相較於舅舅家的風光,曲知遙家裡的光景就很是慘淡。她四歲時,父母離異。母親去了外市。她隻能跟著父親生活。不久之後,父親也再婚了,繼母還帶著個小她一歲的女孩。在她小升初那年,父親和繼母生了一個男孩。
多年在複雜的環境中生活,她變得寡言敏感,有些輕微社恐。
如願考上公務員,並暫時住在自小對她不錯的舅舅家,她心裡是高興的。
可沒有想到,和她一起參加省考的舅舅家的表姐林琳卻沒有上岸。
等到表姐三戰仍沒有上岸時,這個家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儘管舅舅很護著他,並因官職高,在家能壓製住舅媽,可仍是有些話會傳到曲知遙的耳朵裡。也無非是說她不會打扮、見人又不會說話,一點也不像工作好幾年的樣子。
這些年,這種話她聽得多了。每次和繼妹有爭執的時候,繼母總會含沙射影。小時候她還會躲在被子裡偷偷地哭,大起來之後便學會了堵住耳朵,就算是堵不住,也當做是耳邊風。
雖說舅媽說話直率些,可對她的個人問題還是很上心的。婦聯組織單身聯誼活動時,她每次都叫曲知遙去參加。可曲知遙沒有戀愛經驗,又有些輕微社恐,一想到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人談情說愛,便渾身不自在,便拒絕了舅媽的好意。
一年前,舅媽開始熱衷給她安排相親,介紹的也都是家境不錯的縣裡、或是市裡的公務員。她的樣貌、身材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男方也都還比較滿意,可總是見了一麵都沒了下文,曲知遙知道那是男方家裡挑剔她的家庭情況。
直到五個月前,舅媽將閨蜜陳娟的兒子宋文介紹給了她。
陳娟在安順市小有名氣,開了很大的一間家具廠,是女性創業的典範。她隻有宋文這麼一個兒子,將在靜海縣建分廠的事情都交由他打理。她也是一個人帶著孩子,並不在乎曲知遙是單親家庭。經常說,他們做生意的人,就想找個工作穩定的對象,掙多掙少沒有關係,他們家也不差這三瓜兩棗的。
宋文今年30歲,長相不錯,說話辦事也很外場。連一向嚴肅的舅舅都對他讚不絕口。曲知遙想著,自己的年紀也大了,在這種小地方,這種家庭就算是好家庭。所以,儘管之前她已經察覺宋文在人前人後的做派很不一樣,甚至還有過鬼鬼祟祟的行為,也想著再觀望觀望。
可這一次,她實在是忍不了。他們兩個人這還沒怎麼樣呢,他就能當街和她耍狠,這往後下去還得了?
家暴隻有一次和無數次。這句話還是深受其害的媽媽同她說的。
曲知遙打定了主意之後,就不想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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