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知遙頂著兩個黑眼圈到了單位,辦公室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可見她走了進去,卻紛紛噤了聲。
她本以為,大家議論的還是昨天宋文跪在辦公室門口的事情。
可沒一會兒工夫,潘遠圖將她叫到了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室,神色凝重地說:“小曲,你工作實在是太大意了!”
“潘主任,昨天實在是……我真不是有意誤了調研時間的……”曲知遙自知理虧,很誠懇地解釋道。
“不是說你誤了時間的事,而是你的材料裡有漏洞。關於凱旋碑的外牆幾個太極式樣的修繕時間,你報告裡交代的時間就是錯的。”
太極式樣的修繕時間?曲知遙想著,之前校對的時候,她對李隆鎮文化站提供的元代修繕這個時間節點存疑,因為據她了解,因宋代理學盛行,“無極而太極”等思想就會體現在建築之中,可也不能說,宋代興起,元代就不能沿用……昨天,她打電話,就是想確認一下這個年份。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咱們新來苑縣長偏就是位行家裡手,當場就冷了臉,小孫很是被動……”
等等!這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出錯的是自己,為什麼小孫很是被動?不消說,定是孫涵美拿走她案頭的材料,說是自己準備的。她言語之間對那個苑縣長讚賞有加,有個露臉的機會,怎麼會放過?
若是在平時,曲知遙也許會默默地聽著,可這兩天,她的情緒實在是不太好,便說道:“材料是我準備的,有了錯誤我負責。就是苑縣長追究下來,你把我推出去好了。”
潘遠圖第一次在曲知遙這裡吃癟,一貫說話辦事像是萬金油的他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心裡不住埋怨著那個小孫真是頭腦發熱,人家苑縣長問她材料是不是她準備的,她也不察言觀色一下,就點頭答應。回來被尤局長訓了之後,還不能善後,隻會哭哭啼啼。
“要是沒彆的事,我就先出去乾活了。或者,需要我去苑縣長那解釋一下麼?”曲知遙不耐地站起身來,把潘主任晾在那裡。
她知道,苑縣長即使是不爽,也會找局長,怎麼會找到她這個小兵頭上?再說,孫涵美已承認材料她自己準備的,尤局長、潘主任自是心知肚明,也不會再將背後有個曲知遙這件事說出去。
可哪裡知道,事情到了下午,便有了反轉。
潘主任喜滋滋地孫涵美說:“小孫,苑縣長說讓咱們尤局過去一趟,還點名說把你帶過去。”
“怕不是又要說我吧!”孫涵美倒是想著能再目睹下苑縣長的風采,可一想到昨天在李隆鎮縣長的冷臉,她心裡著實沒底。和曲知遙不同,她是大專生,學小語種的,雖說也是從“三不限”那海量的報名人數中殺出重圍的,可她知道自己的文字能力很弱。正因為這樣,才格外眼疾手快,就是想給領導留下個好印象。
“不會的,政府辦副主任馬燃說了,苑縣長心情不錯。”
孫涵美就樂顛顛地跟著尤局長去了政府大樓。
見他們出去,張靜就說:“小曲,你還當真是好脾氣,由著自己的功勞被搶了去。”
曲知遙沒有吭聲。她心想,這份材料本就是個半成品。當時尤局長讓她準備,就是打算在有需要的時候,讓她做個彙報。
因時間倉促,對於她熟知的前因後果,她壓根就沒有寫出來。她知道孫涵美做事願意抓巧宗,其實,對李隆鎮的曆史根本一無所知。李隆鎮的史料很少,即使是在網上搜索也隻是隻言片語。她之所以能熟知,全因個人興趣,大學時在圖書館查閱過不少書籍。
下過苦功得來的本事,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偷走?
孫涵美即便是拿了她的材料,也隻會前言不搭後語。
若是那位苑縣長真是內行,孫涵美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不過,她沒空理會這件事,剛剛中介大姐給她發了微信,說是她的房子已經租了出去,讓她下班時,去簽合同。
房子空了一個月,都沒有租出去,怎麼剛決定搬進去,就成交了?
這幾天,還真是水逆……
她知道肖樂在窗口工作,接打電話不方便,就給她發了條信息,約她晚上同去。
夕陽西下,秋意漸濃,正是這座北方的小城最美的時候。曲知遙心事重重,無心欣賞。
中介大姐正匆匆扒拉著盒飯,看見曲知遙進門,瞬間就堆了一張笑臉,還存著幾分邀功的心:“你稍微等一會兒,對方馬上就到。”
“大姐,實在是抱歉,這房子我不想出租了。”曲知遙艱難開口。
“小曲,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私下和那租戶聯係好了吧,你們都是政府上班的,可不要欺負我們小門小戶做生意的。”中介大姐聞言,立馬就換了臉色。曲知遙的房子一年租金是兩萬元,這筆中介費就是二千元,由出租方和租方各承擔一半。也有一些人雖說將房子掛在中介,可快成交時,不想負擔這筆中介費,於是跳過中介,直接交易。
中介大姐以為曲知遙也是這樣的人,又補了句,“看你老老實實的一個外地小姑娘。沒想到這麼有心眼。”
曲知遙心中有愧,加上又不善言辭,隻得不住地道歉。
伶牙俐齒的肖樂卻聽不了這些詆毀的話,“大姐,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啊。要不,誰願意有租金不拿呢。再說,這還不是沒簽合同呢麼?”
就在肖樂和中介大姐唇槍舌戰的時候,曲知遙聽見進門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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