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冷。
我渾身纏滿了繃帶,但血仍止不住地從衣服中滲透出來,再滴滴答答地落到床下。
屋外的人在歡呼、在喝酒、在吃肉,在撩女人。
我躺在屋裡,痛得想死,虛弱得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魔刀泣血,那把刀很邪,在打鬥中吸了我一半的精血,若不是我是修士之體,異於常人,早就命喪黃泉。
饒是如此,我感覺自己也快要死了,與烏長命這樣的人拚命,的確能更快地提升戰力,可是也九死一生。
他已經死了,我還活著,但似乎也活不了多久。
房間裡飛進了一隻蒼蠅,嗡嗡嗡地落在我的臉上,我想趕走它,可胳膊動不了。
它找到一塊流血最多的地方,吐出口器,瘋狂吮吸。
我死死地盯著它,它那密密麻麻的複眼也注視著我。我感覺它在譏諷我,一時間卻無可奈何。
蒼蠅吮吸的速度越來越快,它感覺到了一絲機緣。
隻要踏入道途,便不是凡人,我的血非是凡血,蘊藏著很強的靈機,它隻吸了一會,身體就漲大了不少。
它一直不停地在吸,身體也越來越大,直到“砰”地一聲爆開。
我從嗓子眼裡擠出“嗬嗬”的笑聲,“貪欲”原來並非隻是人獨有,再好的東西超過了極限也會化為災禍。
吱呀一聲,我的房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有雙充血的雙眼,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又想起了那句話“殺人者人恒殺之!”
是那名叫“星兒”的少年,他緊握著一把刀,潛伏過來報仇了。
“你太心急了。”我的嘴邊吐血水邊說“還沒有修煉有成,就急匆匆地趕過來報仇。”
“殺你,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星兒咬牙切齒,一步步靠近。
“難道不想要一場公平的比鬥嗎?”我不再看他,而是盯著天花板,那裡有一隻蜘蛛在織網。
“所謂公平,不過是一種同情,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同情!”星兒走到床前,舉起了手中的刀。
然後,他暈了過去。
郭伯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歎息著把少年拖了出去,過了好一會才回來。
“郭伯,你真是個善良的人。”我喘著氣道。
若是郭伯把少年殺死拋屍,絕不會去那麼久,他一定是把他送到某個溫暖安全的床上。
“要知道,他並不會感激你的,隻會記恨你阻止了他的複仇。”
郭伯再次歎氣“人老了,心也軟了。”
真是個善良的老頭,我心想。
不過也正是他的善良讓我的死亡緩了會,他的善良讓他守在我身旁,陪著我這個快死的人,而不是去外麵喝酒、慶祝、找女人。
又過了會,我覺得眼前的景色模糊起來,我想起了父親,還有母親,我想他們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想到這裡,我心中很溫暖,遺憾的是,我到了最後也沒有為他們“爭口氣”,不知他們見了我的麵是否會責備我?
時光的流速似乎變慢了,我緩緩閉上眼,當最後一絲光亮也即將熄滅的時候,我感覺嘴裡多了一顆清涼的藥丸。
“續命丹……”我想起了它的名字,因為那種味道我怎麼也忘不了。
……
我再次睜開眼,已是白晝。
入目的是一刀仙那張市儈的臉,他痛心疾首地道“小子,你老子的情我可算是還完了!當年他喂我吃的那顆續命丹隻是下品,我昨個給你吃的可是‘中品’!”
我眨眨眼,體察了會身體的狀況,就坐了起來,撤掉身上的繃帶,“你怎麼不喂我吃‘下品’的?”
“喂你吃下品的能救活你嗎?能救活嗎?”一刀仙咬牙切齒、又蹦又跳,我覺得他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拔出刀來。
不過,說起“刀”……
我慌忙摸了摸儲物袋,發現它還在,裡麵的刀、劍、萬象魔皮、三千塊靈石都在。
“怎麼?你小子害怕你叔我搶你東西?我告訴你,我要想要你的東西,根本不需要搶!隻要見死不救就行!”一刀仙的表情活像一隻炸毛公雞。
“小天,昨夜幫主一人一刀闖進坊市裡的‘聚寶商會’,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著商會賣出一顆‘續命丹’,給你續上了命。”郭伯在一刀仙背後,一臉笑意地說道。
我的目光泛起些淚花,剛剛想說什麼,就聽一刀仙嚷嚷道“小子,你叔我這次損失可大了,你一定得補償我!對!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