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氣隨著嘎吱嘎吱的開門聲湧進了春風樓。
去而複返的陳屠臉上依舊是習慣性的微笑,隻是連內裡那兩個火坑邊的人都看出來他笑得很尷尬。
“消食的很快嘛。”顧留白笑道,“按理那兩張胡餅被油茶一泡就要頂喉嚨頂好久呢。”
“我…”陳屠坐了下來,還沒有開始清理自己的披風和靴子,就突然像皮筏子漏氣一樣泄了氣,“你是到底怎麼知道我們是九個人的,我實在想不出是在哪裡出現了紕漏。”
顧留白故作驚訝,“難道我猜對了?”
“十五哥,都是自己人彆這麼整,麵子不好看。”陳屠努力的讓自己的微笑溫和一點,“而且我都問清楚了,你不是玩刀的,是使劍的。”
之前陳屠和顧留白對話的時候,陰十娘都保持絕對沉默,但一提到劍字,她卻是眉梢微挑,眼眸驟亮,“他修的是劍?”
“這地方打聽消息的確比較容易。”陳屠看了她一眼,道:“我之前就覺得馬幫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對,估計了解的比一般人多,剛剛我去問了一下,我估計你怎麼想不到,在這裡教他劍法的居然是郭北溪,而且郭北溪是病死在了這裡。”
顧留白點了點頭,道:“這的確也不是什麼秘密。”
陰十娘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怎麼都不肯相信一般,“春坊名劍主人,洛陽滄浪劍宗的那個郭北溪?”
“對。”顧留白平靜的點了點頭,道:“隻不過他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沒多少名氣,所以也沒幾個人在意他。”
“你說巧不巧。”陳屠看了一眼陰十娘,“你當年搞不清楚下落的人,居然最終是到了這裡。”
顧留白看著陰十娘有些驚訝,“你和他是舊識?”
“我沒見過他。”陰十娘搖了搖頭,“我隻是不明白,當年如日中天的一名劍客,怎麼會突然消隱,又流落到了這種地方。”
顧留白看了一眼身邊的草墊。
陰十娘的麵色依舊很平靜,但是顧留白感到她坐著的草墊都有些微微的震動。
“這些東西都不緊要。”
顧留白失去了逗弄陳屠的心情,他安靜下來,認真道:“我不想再和你們浪費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突厥黑騎明天日出之前,就會到達這裡。”
“這麼快?”陳屠嘴角笑得抽搐了一下。
“我的人已經看見過他們傳信的烽火。”顧留白平靜道:“他們會用一夜的時間準備,第二天這暴風雪無論停不停,他們都會趕過來。按照他們的做事習慣,他們會將沿途遇到的所有唐人,全部殺掉。”
陳屠眼睛微眯,“不管有沒有關係,全部殺掉?”
顧留白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接著說道:“突厥黑騎的火飛龍是最古老的沙洲種,在嚴寒的天氣裡,沒有什麼馬可以跑得過火飛龍。而且就算你們之中有人特彆厲害,僥幸逃脫了一兩個,他們泄憤屠殺唐人的手段會持續到明年春天。而且在這期間,他們一定會不斷侵擾我們的邊關要塞。”
“這些人的確足夠瘋。”
陳屠的麵色陰沉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若是自己是突厥人的首領,他也會這麼乾。
不能展示足夠的凶殘和力量,不能在冬季對大唐邊軍造成困擾的話,開春之後,大唐邊軍將會很快的聚集力量,對他們進行圍剿。
相反,如果他們遏製住大唐邊軍的勢力擴張,那對於回鶻人或者大食人而言,他們就有存在的價值。
“無論是邊軍的那些大人物,還是鷺草驛的那個貴人,他們應該和我一樣清楚這些突厥人的做派,他們很清楚瘋狗白眉的兒子被殺之後,這些突厥人會做什麼事情。”
顧留白冷笑起來,“我現在沒有空去想他們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好處,既然你代表陰山一窩蜂和我來談,那麼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你們沒有足夠的誠意,那在天亮之前,我會將我自己從這件事裡麵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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